不简单!这条千年古街十年间出了两状元!
和平街?初听街名,以为实在太过普通。
这应该是有鲜明时代印记的地名,一查和平街的沿革,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1958年,为庆祝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结束,长乐将“东关街”改称“和平街”。
但是,你以为和平街就只有这区区几十年的历史,可就大错特错了!
据福建社科院历史所所长刘传标介绍:和平街,自南朝成集市;唐末,随王审知入闽的望族选择在此定居生息。由此推算,和平街,迄今已有1500多年历史,是长乐当之无愧最古老的街市!
2020年1月21日,长乐和平街特色历史文化街区正式开街,这个最古老的街区,开始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人们面前!
盛夏午后,我信步走进和平街。与整修前的三坊七巷、上下杭一样,这里既有历史悠久的豪门大宅,又有尚未拆除的水泥建筑,以及杂乱无章满布天空的电线。
尽管如此,透过已经修缮好的几座古建筑,以及虽有些破败但依然顽强散发着恢宏大气的古民居,我还是感受到了它千余年来的厚重积淀,触摸到了它悠远的历史脉动!
“一师两状元”
大明永乐十六年(1418年),一条爆炸性喜讯在小城长乐迅速传开——邑人李骐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李骐(1378-1425),原名李马,明永乐十六年(1418年)戊戌科状元。李马自幼聪慧,博闻强记,十岁即能通读《孝经》《论语》,且洞悉其义。
永乐十五年(1417年)秋,李马举福建乡试第一,为丁酉科解元;次年春,长乐首石山再次发出轰鸣声,李马会试第一,为会元;廷试又第一,为戊戌科状元。此即《长乐县志》记载的:“首石鸣则大魁出”。
高中状元后,永乐帝召见,以畜名不雅,亲自朱笔改“马”为“骐”,三日后胪唱三遍,均无应答者。永乐帝忙解释说:“李骐即李马也,朕已为其改名。”李骐这才出列受诏,赐纱帽、银带朝服。以后,李骐每写姓名,均将“骐”字墨书“马”旁,朱书“其”字。
李骐为人耿直,刚正不阿,不苟言笑,颇有气节。在翰林考校恭勤,廉谨不怠。在家侍奉父母极其孝顺,尤其对继母恭敬有加。见人有过,总要当面指出,从不背后议论。
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奉命典应天府乡试,去取进退,不徇私情,被人们广泛称道。
状元及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耀;状元及第者,又会收获多少艳羡、崇敬、惊叹的目光。每个长乐人,都在艳羡、崇敬的同时,也涌动着骄傲和惊叹!
因为,6年前,即永乐十年(1412年),同样的场景,已在这个小城上演过一次——同为长乐人的马铎,同样高中状元。
马铎(1368~1423),是明成祖永乐十年(1412)状元。有关他参加殿试的传说,至今还在长乐广为流传。
殿试中,永乐帝连出三个对子,马铎皆对答如流。
第一对是:“白扇画梅,日日迎风花不发。”
马乐不假思索地应道:“青鞋绣菊,朝朝踢露蕊难开。”
永乐帝一听,龙心大悦:“好对!好对!”他把手中的白扇翻了过来,只见另一边扇面上画着几枝铃儿草,纹丝不动,触景生情又出一对:“风吹不动铃儿草。”
马铎再次飞快应声:“雨打无声鼓子花。”
永乐帝沉吟好半天,手摇白扇又出一对:“红娘子恨槟榔半夏无茴香消息。”
这一联有点难。难在哪里?原来它是一联13字中有4味中药名,马铎自然也要用4味中药对出下联。好在马铎颇通药理,略斟酌一会便当殿吟道:“白头翁行荆芥人参有续断姻缘。”
老树回春,梅开二度,对得既有诗意又充满人情味。
马铎连闯三关,如有神助。永乐帝连声称赞:“状元之才!状元之才!”当殿钦点马铎为状元。
不过,殿试出对子而得状元,只能是民间传说。作为为国遴选人才的最高级别考试,是绝不可能以对对子定状元的。
但我们今天仍可看到马铎的殿试卷。明末有两位皇帝将本朝状元殿试文章汇集成册,即《皇明历科状元全策》和《新刊全补历科殿试状元策》,皆收录有当年马铎的殿试卷。展卷读之,洋洋洒洒,气象广大,确是难得的好策试,得中状元可谓名副其实。
而两位状元,同样出自六平山上的东溪精舍;他们的座师,竟也是同一人,来自江田的陈洵仁!但,这还不是全部。
更早前的永乐四年(1406年),同样出自东溪精舍陈洵仁门下的陈全已高中榜眼,轰动一时。
那时候,长乐人或以为,这该是长乐科举史上的一座很难逾越的高峰吧?谁能想到,仅仅6年后,有人竟然中了状元;又有谁能想到,又过了六年,长乐人再次状元及第!
陈洵仁当初收下的10名弟子中,除马铎、李骐两位状元和陈全一位榜眼外,吴实、谢复进等6人亦相继登第,也有贡生身份,为著名画家。
陈洵仁和他的东溪精舍,创造了长乐史上最为辉煌的科举奇迹,一时名动天下,风头无两。
更为重要的是,东溪精舍师生创造的这一辉煌,让长乐文风为之丕振!那么,陈洵仁何许人也?为何能够创造这一前无古人的奇迹呢?
陈洵仁,也是长乐史上赫赫有名的人。
明洪武十七年(1384)乡试,他与叔父仲完、从弟湜一起考中举人,时称“一门三举子”。次年,陈洵仁赴京会试,得中进士,授中书舍人,升给事中。明弘治版《长乐县志》载:“其文章政事,郑重一时,长乐业诗经者自公始,故乐人号为‘诗经祖’。”
陈洵仁不仅是“学霸”,教书育人也很有一套。他不因循守旧 ,尝谓“古学之所以不振声,是宋元以来相延泥古陋习”,所以他力主以议论入课,这种教学法效果显著。马铎、李骐两张状元卷,文采流畅、立论鲜明,洋洋千言而不嫌枯燥。永乐帝阅后大为赞赏,御笔钦点为状元卷。
老师教学有一套,学生学习也一样用功,两位状元尤甚。李骐在《故修撰马公行实》一文中回忆说,马铎“在学夜读,一灯长明不灭,励志苦学”。他自己自幼聪颖,做学问又能潜心苦读深研,曾有“归来精舍东溪里,垂帷永日闻流水”诗句,描绘了他在精舍终日苦读的场景。
在福州府,六平山不算名山,东溪精舍也很小。然而,就是这么不起眼的“茅亭一区”,在陈洵仁精心调教下,十年间竟出了2个状元、1个榜眼,其余六位学子也陆续登第。这样辉煌夺目的成绩世所罕有,可以说,东溪精舍的师生们,共同谱写了长乐史上最为灿烂辉煌的一页篇章!
至今,长乐人依然对这段历史津津乐道。历代相传,马铎和李骐不仅是同门师兄弟,甚至还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不过,这种说法均来源于类似《皇明奇事述》和《秦淮风月》一类的“野史”,正史并未明确,亦多有人质疑,所谓“一母两状元”,当为“一师两状元”。但无论如何,这种民间传说,对后世也是一个极好的激励和教化。
而不管是“一门三举子”,还是“一师两状元”,都足以傲立科场,而传千古美名!
和平街“十书斋”
汾阳溪,穿和平街而过。这条与唐末名将郭子仪有关的秀丽小溪两岸,历史上书院林立。即便时光流逝千年,漫步和平街,徜徉汾阳溪畔,你依然会嗅到浓郁的书香,耳畔萦绕着回荡千年的琅琅书声。
大唐咸通间,长乐林慎思兄弟五人先后中进士,为林家有史以来第一家,时称“五子登科”“五桂联芳”。他们的读书处“德成精舍”,是长乐最早的古书院,更是八闽儒学文化的发源地之一。自斯而后,长乐读书之风大盛,一跃成为“文儒之乡”。
但是,唐末和五代十国战乱频仍,人民流离失所,科举制度自然名存实亡。直到王审知入闽,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崇文重儒之风重兴,出现了“家诗书、户弦诵”“彬彬向学、兴仁兴让”的现象,长乐再度文风昌隆、人文荟萃。
朱熹在长乐兴学助教,无疑更加推动了这一传统的兴盛。历几代人努力,科场战绩在宋代明清后达鼎盛。
对此,明代国子博士林慈在《进士题名记》中说,“长乐文风之盛,萌芽于唐,呈露于宋,而大阐于我明”。
有人统计过,在和平街,历史上曾经书斋、书院、书楼林立,最负盛名的有十所,世称和平街“十书斋”,除“东溪精舍”外,还有司马里的“翰林院”和“陈氏书斋”;汾阳溪东西两岸的“角山书屋”“苟有山房”“枕潄山房”;六平山下的“鹿畹轩”“小有洞天”“天地四方宇”等。
而在和平街以外的整个长乐,各类书斋、书院更是不计其数,比较有名的就有龙峰书院、德成精舍、坑湖草堂、文峰书院、沧洲草堂、鳌峰书院等,以及鸿山草堂、蓝田书院、达泉书院、西石书院、太常书院、镜湖书院、砭愚书院等。
这些书斋,多建于明清时期,很多书斋一直存续到民国后期。其中,最有名气、成就最大的,无疑就是“东溪精舍”。
东溪精舍,原为里人曹贤的六平书室。明洪武三十年(1398年),长乐县令王遵道倡办社学,礼聘削职为民的陈洵仁为讲席,收吴实、马铎、林应、高淮、周瑶、李骐、谢复进、高沂、林山乔、陈全十名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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