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山（左二）与赵亮（左一）演奏埙。（受访者供图）

赵亮进校园推广埙、陶笛。（受访者供图）

　　如泣如诉的古埙、宛转悠扬的二胡、玉珠走盘的琵琶、苍凉凄清的洞箫……去年底，以“聆听经典 诗韵国乐”为主题的“国乐大赏之夜”在厦门举办。领衔此次诗乐盛会的，正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古埙的传承人、福建省民族管弦乐学会会长、厦门大学音乐系教师赵亮。

　　一声埙乐一声叹，一曲未罢人断肠。古埙，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被誉为“音乐史上最古老的文明”。《乐书》说：“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也。”由于古埙哀婉、悲凉的非凡音色，古人赋予了它神圣、典雅、神秘、高贵的精神气质，常被用于祭祀场所。隋唐时期，古埙之音日渐式微，逐渐淡出舞台。

　　“声浊而喧喧在，声悲而幽幽然。”对于赵亮而言，埙的声音，从幼时父亲捏着的“奇怪物件”中飘然而出，一直伴随他登上绚丽舞台，回归三尺讲台。如今，赵亮带着父亲的嘱托，立志通过传承创新，将埙的声音传播得更远、更广。

　　三代努力 绝响终复鸣

　　“我们家就像一个小型乐器工厂，到处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乐器。”提到父亲赵良山，赵亮脸上流露出一抹自豪。

　　赵良山师从吹弹大师陈重，师徒二人一同复制与再造古埙时，发现这一乐器文字记载少，存在难复刻、难制作的问题。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赵良山回到湖北省歌舞团参加工作，同时也不忘老师“将埙搬回现代舞台”的嘱托。通过不断的摸索与改造，赵良山终于成功复制出了埙，并钻研出了一套较为科学的吹奏方法。

　　古埙的复鸣之路远比赵良山想象中更加坎坷。为此，赵良山在漫长的等待中寻求突破，一方面不断研究制埙工艺，调整演奏指法，尽全力克服埙音域窄和音量小的缺点。另一方面，他在埙曲创作方面也倾注了大量心血与热情。

　　1978年，湖北随县出土了战国曾侯乙编钟，一时间，古代乐器受到极大关注。五年后，赵良山把握住湖北省歌舞团古乐队赴北京表演《编钟乐舞》的机会，并争取到了宝贵的一分钟，用埙演奏《哀郢》。这短暂的一分钟表演时间，让绝响已久的埙重获新生，轰动了中国乃至世界乐坛，也成就了赵良山“中国古埙第一人”的美誉。

　　此后，电影《良家妇女》和电视剧《大明宫词》都采用了赵良山、赵亮父子所吹奏的埙乐，“立秋之音”逐渐为世人所熟知。

　　接续奋进 鹭岛传佳音

　　赵良山认为演出、影视作品、媒体宣传对乐器传承的助推力是有限的，让古埙在教育领域获得一席之地，是最理想的传承之计。

　　1986年，赵良山作为人才引进到厦门大学音乐系任教，从此，古埙演奏技艺的传承发展与教学传播在闽海之滨扎下了根。在闽南生活了20多年，赵良山教学育人、登台献艺，把埙这古老的乐器播扬海内外，将埙加入到南音的演奏当中。

　　2002年毕业并任教于厦门大学的赵亮，与父亲经常在厦门开展各类文艺演出、教学、学术讲座，积极推动古埙传播与发展。赵亮自幼便跟着赵良山制埙、吹埙，这一最“土”乐器已然嵌入他的生命。2006年，在父子俩的推动下，古埙演奏艺术还被推上了维也纳金色大厅这一世界级艺术殿堂，并大获好评。2017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期间，赵亮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员等介绍了古埙和陶笛，还用迷你陶笛即兴吹奏了一曲山东民谣《沂蒙山小调》。

　　赵氏父子还尝试将埙与闽南本土艺术相融合。“南音被称为‘中国音乐史上的活化石’，这种用闽南语演唱、唱腔略带悲戚的音乐，与音色幽深哀婉的埙有契合之处。”赵亮说，在南音中加入埙的演奏，展现了埙多种多样的可能性。

　　2016年，厦门大学开设了埙（陶笛）专业，成为全国最早将埙列入专业目录当中的高校，赵亮也成为全国首位高校埙专业教师。赵亮说：“厦门这座城市为埙的传承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在闽南文化研究会会长陈耕的建议下，2009年，古埙申报厦门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并获得成功，赵氏父子成为该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并成立推广传习中心，为民众提供了解古埙、学习古埙的场所。

　　在赵亮的推动下，2015年，厦门首届海峡两岸陶笛（埙）艺术节在厦门举办，会集了海内外众多陶笛（埙）艺术家。经过多年的推广和努力，陶笛这件源自埙的精巧乐器在厦门家喻户晓。2017年，古埙成功被列入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融合创新 非遗展活力

　　陶笛是埙吗？面对这种疑问，赵亮已经习以为常。“陶笛是由古埙发展和衍变而来的。”赵亮解释道，“埙和陶笛都属于闭腔类陶土乐器，最大区别在于埙是平口，而陶笛是哨口，因此，陶笛也可称为‘哨埙’。”

　　“经过不同文化的灌溉，使陶笛更富有艺术表现力，所奏作品也更加丰富。”赵亮说，“埙难上手、难欣赏，在实际推广中更是受限重重。”相较于埙，陶笛简便易学，形态多样。基于此，赵亮有了传承古埙新思路。

　　以陶笛为先导乐器，开设陶笛公益课程，组织教师下乡支教……近年来，赵亮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用于陶笛普及。“只有扩大群众基础，才能吸引更多人参与到保护工作中。”赵亮说。从幼儿园到中小学，从高校到老年大学，赵亮及其团队根据受众不同的年龄、需求、接受方式和文化背景，定制陶笛和埙文化课程，大大提升了埙的影响力。

　　去年年初，武汉因新冠肺炎疫情被迫封城，各地医护人员驰援武汉抗击疫情。自小生长在武汉的赵亮自创埙曲《忠魂》致敬“逆行者”。他说，这支曲子原是为歌颂古代战士为忠捐躯献身精神而作，“这些义无反顾赶赴武汉的‘战士’所展现出来的精神，让我深受感动，我希望能用音乐鼓励更多的人”。

　　居家防疫期间，赵亮和团队在厦门市思明区文体局的支持下，开展了陶笛、埙相关的线上培训公益课程。而这样的“云音乐会”“云课堂”，也为赵亮开发线上教程提供了思路，“近期，我们也尝试开发教学APP和相关课件，以更好地延长教学终端，推广古埙文化”。

　　去年10月，赵亮团队推出了古埙非遗传承人培养计划。经过严格筛选，6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古埙爱好者成为第一批古埙传承人培养对象。赵亮说，希望能以传统师承方式，对古埙爱好者进行重点培养，为古埙非遗项目传承事业储备优秀人才，更将古埙文化影响力辐射至全国。

　　“传统文化的入口多样，我们希望能通过埙这个小小乐器，打开人们认识传统文化的大门，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赵亮说。

　　（记者 李霖 实习生 叶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