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所著《云左山房诗钞》

　　林则徐的《云左山房诗钞》卷八有一首《陈朴园大令乔枞属题其尊人恭甫前辈<鳌峰载笔图>》诗：

　　海内经师叹逝波，乡邦文献苦搜罗。匡、刘未竟登朝业，何、郑俱休入室戈。神返隐屏生岂偶，编传左海好非阿。者番归访金鳌岫，倍感前型教泽多。

　　篇中没有标出此诗（下简称《题图》）的写作年月，其他如《林则徐年谱》和《林则徐传》也不曾述及。这首诗内容比较丰富，从中可以窥见林则徐晚年思想之一斑。本文拟就此诗的写作时间和历史背景作些探讨。

　　（一）

　　《题图》诗对著名经学家陈寿棋的逝世深为痛惜；对陈寿棋不遗余力地搜罗乡邦文献编纂《福建通志》深表敬意；诗中盛赞陈寿棋可比西汉经学家匡衡和刘向，并可调停东汉经学家郑玄和何休的学术争执。林则徐早年受到陈寿祺的教诲，对陈寿祺深怀感念，因此写出了这首饱含感情的诗作。

　　《云左山房诗钞》原稿是林则徐晚年的手定本，它虽然不是编年体的诗集，但各卷基本上还是按时间顺序编排的。《题图》诗编在《己酉岁暮寓南昌百花洲养痾……》一诗之后，据此推断《题图》诗当作于道光二十九年己酉（1849）岁暮之后一年，即1850年。

　　林则徐这首诗本来没有题目，但诗后有一则识语。此诗收入《诗钞》时，识语被删去了，而添加了诗题。幸好，近人沈祖牟抄辑的《鳌峰载笔图题跋》保存了这则识语，全文如下：

　　则徐庚寅在里中，与恭甫先辈别。甲午在吴门得凶赴，为位而哭。嗣颇闻同里诸荐绅于纂修通志事参商，已成巨籍，几欲尽废，心甚异之。兹乞病归里，拟与同人重谋剞劂。适舟过弋溪，朴园年大兄出此图属题，意多所感，言难尽传，因隐括为诗一首。吾乡读书种子几如广陵散矣，可胜喟然，朴园其谅吾意而教之耶。林则徐拜识。

陈寿祺画像

　　这里说的“恭甫”就是陈寿祺。林则徐和陈寿祺交往密切，他答赠陈寿祺的诗收入《诗钞》中就有好几首，所以林则徐《题图》诗说：“者番归隐金鳌岫，倍感前型教泽多。”陈寿祺主讲福州鳌峰书院二十多年，造就了很多人材，并且兼修《福建通志》，他还请林则徐同榜进士周凯作画。周凯因忙于公事，画未作成。道光十四年陈寿祺逝世，这年重九日，周凯感到“殊负所属，谨点次成之，并作书告于灵前，以贻哲嗣。”

　　周凯所称的“哲嗣”指陈寿祺儿子陈乔枞（字朴园）。陈乔枞收到周凯作的《鳌峰载笔图》后，遍请姚莹、吴荣光、沈维乔、何绍基、张祥河、阮元、林则徐、张际亮等十多位名人、学者，作了题跋。光绪间，图归闽县陈宝琛（清废帝溥仪的老师）。陈宝琛死后留给儿子陈几士。1934年5月，林则徐女婿沈葆桢的玄孙沈祖牟，因为要作《左海先生（陈寿棋）年谱》，向他舅氏陈几士借用此图，全数钞录了其中的跋语，遂成《鳌峰载笔图题跋》一册（今存福建省图书馆）。但原图今已不知下落。

　　据《林则徐年谱》载：道光二十九年（1849）九月，“林则徐离滇归闽”，“十二月底林则徐居南昌百花洲养病度岁”，道光三十年（1850）“二月初五日，林则徐在南昌致书姚春木”，“三月初三日，林则徐回居福州城内，获知道光帝讣讯”。林则徐《题诗》识语谓：“适舟过弋溪”（“弋溪”源出江西上饶县灵山，经弋阳县，西入弋阳江），可见当时林则徐是离南昌经弋溪回福州。由此我们可以推断林则徐的《题鳌峰载笔图》作于道光三十年二月初五（即1850年3月18日，林则徐离开南昌）之后、三月初三（4 月14日，林则徐回到福州）之前这段时间中。这个结论和上面说的《云左山房诗钞》卷八的编排次序也正相一致。

　　林则徐在《题图》识语中说“意多所感，言难尽传，因隐括为诗一首。”这究竟“隐”的是什么，“难”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