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里的惊艳时光,戏外的绵长岁月。万世沧桑,我愿陪你走下去。

　　——题记

　　爷爷同村里老人一样,钟爱着闽剧,但论程度,属他最痴。每到村里演闽剧,他便匆匆披上陈旧却异常干净的外套,出门前喊一嗓子:“去看戏嘞!”我总会迅速扒完饭,立马放下筷子撒腿跑去:“嘿!爷爷你等等我!”

　　像是一场仪式隆重开场,两串鞭炮噼哩啪啦响过,剧场里老人们停下兴奋的交谈,默契地等待开场。暗红色的幕布在晕黄的镁光灯下缓缓拉开,舞台两旁的滚动字幕准备就绪。一曲哀婉的二胡乐声先行逸出,我有些兴奋,没等字幕打出便问爷爷这是出什么剧,爷爷脱口而出——《钗头凤》。平日里总是听爷爷如数家珍地讲述戏剧的基本常识,脸上一副自得的神情。今天,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我指着戏台上的人物角色不停地询问。爷爷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娓娓道来:“巧笑倩兮转动水袖的温婉女子是唐蕙仙,剑眉星目步伐铿锵的俊逸男子是陆游,那是妖尼不空,那是被蒙蔽的陆母……”我笑盈盈地看着爷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爷爷更是享受得眯起了眼,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

　　可是随着情节的缓慢发展,盯着滚动字幕的我已经疲累了,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我才意识到我或许并不喜欢看戏,仅仅想陪着爷爷罢了。我想着回家了,转过头来望着爷爷瘦削的侧脸,一双眼睛仍是专注而痴迷,随着剧情勾起嘴角,眼角纹路如蜿蜒的山脉。戏台上传来一阵的咿咿呀呀,我的思绪却随着爷爷痴迷的神情渐渐飘远……戏里的角色各异,那么,我在爷爷的生活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那些闲适的午后,爷爷总会搬出一沓又一沓的闽剧碟片,扶着他三百度的老花镜细细臻选,我走过去欢快地说:“爷爷,我来帮你吧,我陪你一起看。”爷爷点了点头,又埋首于其间。最终,我们挑了一部喜剧《炼印》,走入了戏剧的世界。从真假金印到真假巡按,我向爷爷“虚心请教”闽剧的起源与发展,方言的读法和独特的唱腔。爷爷的神色越发自得,在窗外阳光的投射下愈显得神采奕奕,稚嫩的童音笨拙地跟上曲调,时间就从咿咿呀呀的唱词中溜走。

　　爷爷如此热爱戏剧,而小小的我则愿意时刻做他忠实的听众。只要爷爷永远这么孩童般地快乐,我愿意永远这样热爱他的戏剧。有时爷爷随着戏班子到别村为他们伴奏,我也常常借着吃的名义跟随他,而他总是“很配合”地塞给我一大把的糖果。在简陋的休息室里,爷爷小心翼翼拿出二胡轻轻擦拭,调好弦轴,拉好弦和马尾,最后竖直琴杆,从容地拉起了一首曲子。我也很默契地搬了个小凳子,嚼着糖果享受音乐。爷爷拉得陶醉,不知是因为糖果太甜还是乐声太美,当爷爷抬眼看到我嘴角的笑意时也欣慰地笑了,拉得更加专注了,哼唱起豪爽厚重又不失韵味的唱词。这样的日子闲暇而悠长,我似乎也慢慢喜欢上戏剧,更习惯于守候在爷爷身旁。

　　我揉了揉太阳穴,戏台上的人物仍在演这出凄婉的《钗头凤》,爷爷仍微眯着双眼,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挽住爷爷的臂膀,认真地看了下去……

　　又是一串鞭炮响起,暗红色的幕布缓缓拉上,镁光灯暗下。老人们仍依依不舍地道别着,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剧场。夜里的风带着凉意,我为爷爷整了整衣襟,牵着他的手信步回家,爷爷的神情满足又喜悦。熟悉的街坊邻居见了问:“老爷子,天天都这么乐呵。”爷爷自豪地说:“有两个‘最爱’陪着我,我能不乐呵吗!”

　　爷爷,不论是戏里的悲欢离合还是戏外的漫漫人生,我都愿意陪着你,走到世界尽头。

　　【简评】年迈的老人,如古老的戏剧,与现代人渐渐拉远了距离,他们已不是生活的主角。而年少的我,为了守住爷爷的快乐,自愿当个忠实的听众、亲切的随从。爷爷爱戏,我爱爷爷,爷孙情谱写在古老的戏剧中。唯愿孝老爱老的传统也能这般传承下去,越酿越浓!

　　福清民乐初级中学 初三4班

　　作者:韩梦婷 指导老师:关碧霞、林凤兰

    本文系初中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