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压岁钱
人到中年,如果有人问我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我会说,我最遗憾的事情是从来没有收到过压岁钱。也许没有人相信,会说我在说假话,但的确如此。
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两个字是贫穷。我们家人口多,我有姊妹四个,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全靠父母亲两个劳动力。每到年底,生产队一算账,我们家总是“超支”,就是父母亲辛苦了一年,到头来还倒欠生产队的钱。所以,虽然那时候也很盼望过年,年三十总能吃上一顿不掺合红薯等杂粮的米饭,但对于压岁钱,从来不敢奢望,也压根就没这个概念。
记忆中,父亲唯一只给过小妹一次压岁钱,那还是1979年,小妹4岁。年初一,我们给父亲拜年,父亲摸出一个红纸条折成的小红包,给了最小的小妹。出门后我们围着小妹把纸包打开,里面是五毛钱。虽然是五毛钱,也让我们羡慕嫉妒恨,觉得父亲偏心。小妹当时花一毛钱买了一把水果糖,我们一人分了几颗吃了,剩下的四毛钱她宝似的天天揣在兜里,结果有一天玩忘形掉了,她嚎啕大哭了一场。
90后的女儿赶上了好时代,她出生后的第一个年初一就收到了不少压岁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姑姑等等,虽然那时候给的不多,一般是50元,但加在一起数量也不少。这以后,压岁钱一直伴随着她长大成人。
进入新世纪,每到过年,我和弟弟都要分别给父母亲几千元压岁钱。去年春节,我们一大家人难得团聚在了一起,因为在国外几年没回来的小妹和妹夫也都回来了。年初一,父亲乐呵呵地给孙辈们发压岁钱。当发到女儿时,女儿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要了。我也附和。小妹说,是,婷婷都20多了,是不该要了。爷爷就把钱留着,等婷婷结婚了,有小孩子了,就发给重孙子吧。大家都笑起来。
那天,小妹又说起了那五毛钱的压岁钱,我和弟弟都说,你别嫌少,我们还从来没得过父亲的压岁钱呢。父亲叹口气说:“那个年月,吃饱肚子都很困难,还欠着集体的钱,哪里有钱给你们压岁钱啊。那个岁月终是一去不返了……” 三代人的压岁钱,记录的是历史,也是真情。它见证者这个时代的变迁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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