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联敦\文

　　不知从何时起，全国各地的人都把那地方叫做“虎纠”了。新华字典上，正规的地理文书上都查不到的地名“虎纠”，百度上居然能搜到，这说明众人对它的认知，已经从原来的陌生，逐渐接纳它、走进它，并熟知它了。那就是镶嵌在祖国东南沿海的一颗明珠，我的家乡——福州。“虎纠”用汉语拼音“Hujiu”来注音，音译是“虎纠”，但跟老虎无关，倒是不知所以然的外地人谈到它，确实会“纠结”一番。

　　福州话难懂，它也许会给从外地来此出差的人一些麻烦，但它从来没有阻挡过来此打拼的外乡人入乡随俗的脚步。有一年，我从工作地上海回福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多年未归，第一感觉是家乡变化挺大，老路都修新了，找不着北，回不了家了，往路旁一靠，想问路小乡亲。“请问中亭街往哪走？”此时，“牧童遥指杏花村”，回我话的却是一半普通话、一半福州话。真不知是福州话在传承过程中退化了呢，还是第二代新福州人已经学会并可以用福州话交流了呢？

　　福州话与大部分以北方语系（普通话）为基础的方言不同，福州话是“古代汉语的活化石”，它的起源可追溯到战国春秋。其在历史演变过程中，最多地保留了古汉语的语汇、发音等特点，与现代汉语词语、读音相去甚远，举一二例为证：

　　福州话至今把锅叫“鼎”，把筷叫“箸”，把屋叫“厝”，把站叫“企”，把蛋叫“卵”，把吃早饭叫“食早”，把新娘叫“新妇”，把下车叫“落车”，把下雨叫“掉雨”……福州话中的很多词语，仍旧保留古语词汇，有几千年历史了，这是多数方言中所没有的。施耐庵的《水浒传》第23回有一句王婆说的话：“既是娘子肯作成老身时，大胆只是明日，起动娘子到寒家则个。”“起动”什么意思？大概只有福州人听得懂，那是一句敬辞，意为“有劳大驾”“麻烦您啦”。

　　福州话是少有的有八个调值（即声调）的方言，普通话只有四个调值，阴平、阳平、上声、去声。福州话有阴平、阴上、阴去、阴入，阳平、阳上、阳去、阳入。用福州话“音、引、印、乙，仁、引、任、入”的八个读音来诠释，更增添了它的扑朔迷离色彩。在我的福州情怀中，可以说刻在心中最深的，自然是这些基因中未改的乡音……

　　我在福州生活了18年，因为念书、工作的缘故，对家乡福州的印象也只有18年，而后就戛然而止了，每年回家探亲，那个感觉很难言表。踏上家乡的土地，觉得自己回到童年；离家之后，好像又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毕竟，福州这座古老而文明的城市，因它历史文化的独特，在我童年记忆中有着深刻的烙印。福州，有林则徐的风骨，有林徽因的儒雅，有林觉民的刚烈，严复的变革，陈景润的哥德巴赫猜想。在我的母校师大附中，还伫立着一个名人塑像，化学家、制碱之父——福州闽侯人侯德榜，与陈景润一样，从这校门走出来的院士共有13名……在这种文化氛围里长大，平添了我很多自豪感！

　　每次回家，总要到闽江边走一走，那是一条生我养我的母亲河啊！少年时的夏天，闽江就成了我们锻体魄、练毅力的场所，大浪淘沙，中流击水，挥斥方遒。在江心相隔二三百米的两处小岛，就是当年我们经常击水穿梭往返的落脚地，现在的江心公园，每次回乡，我总是寻着当年的足迹，流连忘返……

　　而家乡的名菜或小吃，海鲜早已在全国遐迩闻名。“佛跳墙”是福州名菜，但真吃过的人并不多，就连我们地道的福州人也少有人在那个年代尝过，足见它的名贵。据说，“佛跳墙”原先的福州叫法是“福寿全”，因它与“佛跳墙”谐音而得名。其实，海蛎饼、锅边糊这些才是普通百姓的家常小吃，每次回家，我总要把这两样童年记忆的美味吃个饕餮。

　　海鲜，在上海人的嘴里，这是宴席上的一道菜，而福州人从不叫“海鲜”，因为在福州人眼里，海里捕来的鱼呀虾啊蛤蜊，不过是家常。因着福州与海边村镇交通极其便利，捕来的鱼虾都非常新鲜可口，这是有口皆碑的。

　　福州还是瓜果之乡，福州人家的庭前屋后，都栽满了瓜果，特别是东南亚气候的水果，如芒果、杨桃、番石榴、木瓜、荔枝、龙眼、橄榄……每当瓜果成熟，我们都盼着台风来临，夏季里每年几度的台风，不但为炎炎夏日降暑，也给翘首以盼的孩子们欢乐多多，他们可以在果树下尽享天赐收获的喜乐！

　　福州还是一座绿色城市。榕城，是它的别称，它的遍野绿荫，大多是城内城外无数遮天庇地的苍天大树——榕树装点而成的。知名音乐编导、央视原文艺部主任邹友开（福州人）为此写下一首《好大一棵树》的歌，歌中唱道：“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你的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

　　福州，我深情眷念的故乡，每当思乡情怀萦绕，我都会闭上双眼，让儿时的印记充满脑海，那座美丽的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