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新作为新篇章】福建育种“候鸟”在海南
近日,记者来到位于海南省三亚市的福建南繁育种基地,了解福建省农业科学院科研人员的故事和艰辛,体会他们为建设育种强省付出的努力
4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海南三亚国家南繁科研育种基地,同袁隆平院士、谢华安院士等农业科技人员亲切交谈,了解水稻育制种产业发展和推广情况,强调要下决心把我国种业搞上去,把南繁基地建成集科研、生产、销售、科技交流、成果转化为一体的服务全国的“南繁硅谷”。
南繁,是指为充分利用海南岛的光温条件,在秋冬季节到海南岛从事农作物的新材料创制、新品种培育、种子生产和种质鉴定等活动。1956年冬,辽宁专家抵达三亚开始选育水稻玉米良种,揭开了中国农业南繁序幕。60多年来,南繁基地迎来送往着一批又一批的育种“候鸟”。据统计,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培育5000多个农作物新品种,80%经过南繁育种。
如今,包括我省在内的全国29个省区市600余家科研单位的6000多位专家扎根海南,弘扬“崇尚科学、求实创新、不畏艰辛、无私奉献”的南繁精神,每年南繁育种8万~13万亩。在南繁育种最繁忙时节的4月,记者来到三亚福建南繁育种基地。
开拓,迈向育种强省
4月16日,三亚市藤桥镇。凌晨5时许,晨曦微露,东方既白,福建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的专家们陆续出门,到福建南繁育种试验田观察。
专家介绍,杂交水稻是指选用两个在遗传上有一定差异,同时它们的优良性状又能互补的水稻品种进行杂交,生产具有杂种优势的杂交种。培育一个水稻良种,要筛选数千个杂交组合,历时8至10年。每年11月至翌年4月,福建专家到海南岛做一季试验,开展穿梭育种。1971年冬,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开始在海南开展杂交水稻育种研究。次年,31岁的谢华安带队奔赴海南。此后的每年12月到第二年5月,他都会带领育种团队,来到南繁育种基地。46年来,谢华安院士团队像候鸟一样日夜奔波,或在稻田中,或在实验室里,为中国杂交水稻研究与推广殚精竭虑。
“以前,从福建到三亚,最长要走10天,如果没有买到火车座票,只能连续站近30个小时。过琼州海峡,还要连夜通宵排队购票,遇上大风大浪,船甲板被吐得没有落脚之地。”谢华安回忆,上世纪70年代运力低下,为将繁育的种子运回三明地区种植,经常自己装卸搬运整卡车种子赶火车。有的同行为赶上育秧,甚至在火车上将温水浸泡的种子装入塑料袋,然后身穿棉衣,捂在肚皮保温,以促进催芽。
海南育种工作任务重,条件艰苦。“特别是住宿,我70年代住在崖城城西大队第四生产队的仓库,只有几平方米,打地铺,我与永安、明溪等县里的几人一起挤,与农药化肥柴油一起住,明知有毒也没办法,一住就是6个月。”谢华安说,住宿条件得到改善是在1997年,省政府在三亚藤桥建设福建南繁育种基地,从此他们再也无需租住老乡家、自己砍柴做饭了。
1980年,因为稻瘟病抗性不强,全国杂交稻的种植面积直线下降。关键时刻,谢华安用自己团队培育的“明恢63”和江西农科院颜龙安院士于1971年育成的“珍汕97A”杂交,配组出最优质的“孩子”——“汕优63”。这一成果,让陷入困境的中国杂交稻柳暗花明。自1986年起,“汕优63”连续16年位居全国杂交水稻种植面积首位,累计推广近10亿亩,增产粮食700多亿公斤。
从此,福建彻底扭转过去水稻品种“北靠浙江,南靠广东”供种局面,由过去的育种小省向育种强省跨越。
接力,唱响敢拼会赢
作为省农科院水稻育种首席专家,59岁的郑家团研究员像农民一样下田劳动,甚至农民不做的事他也要做,育种过程所有环节都亲力亲为。
7时许,已在田间作业一个小时的郑家团,回到基地后简单喝了两碗粥,又投入工作。骄阳升起,他戴着草帽,随身携带铅笔、记载本、一根有刻度的竹竿,下田观察筛选水稻育种材料,随后写标签、拔穗、脱粒、装入种子袋……重复着这些机械的动作,不知不觉已过11时,此时所有工作人员的衣服都已湿透。
“现在,海南雇工越来越难。整地、播种、插秧、耙草、打药、做杂交等,往往都是自己做。这是我们的工作常态,已经习惯,说不上苦不苦了。”郑家团说。
对他们来说,年过古稀、如今已是中国科学院院士的谢华安,始终坚守在农业科研与实践的前沿,就是最好的榜样。谢华安告诉记者,他很愿意做一名农业科技人员,因为自己出生在农村,外婆就是因饥饿离开了人世,挨过饿的他,工作目的就是为了大家有饭吃。
正是老一辈所践行的南繁精神,时刻鼓舞着下一辈勇往前行。“不能把种子的问题留给农药专家,更不能把有问题的种子推向生产一线,让农民来承担风险。”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所长占志雄介绍,如今的南繁育种队伍,既有30后、40后等老专家,也有80后、90后的青年人,更有撑起天涯育种半边天的女专家。据了解,今年,基地90多人中有女性16人,她们得一起参与田间劳作,每年进行数千个重复枯燥的杂交试验。
传承,助力“中国饭碗”
育种工作辛苦,以水稻尤甚。据了解,水稻抽穗扬花时间很短,却是配组杂交、孕育新品种的关键时期,而且育成良种概率只有万分之几,必须在水稻花期几天之内,做好成千上万个杂交配组。
15时,所有的南繁育种人员出发了。他们顶着烈日,在田间一刻不歇地抢时间,选株、挖株、剪穗、套袋……直到为次日授粉的工作准备就绪,才陆续回到基地。最后一个回来,已是18时30分。记者蹲点采访的3天中,专家们都在挑灯夜战,或继续考种,或整理试验数据、撰写科技报告。
一些年纪大些的老专家说,与当初相比,南繁如今的条件已变化很大;而不变的是,南繁精神、种业精神一直在传承。
1983年出生的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周鹏,2009年研究生毕业后到水稻所工作。第一次参加南繁育种,看到试验田里老专家事事亲为,比农民更辛苦,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工作9年来,他夫妻两地分居,去年初为人父,一年见儿子的时间不到3个月。“育种的不少环节是苦差事,雇工没保障,只能自己干。对很多南繁人来说,能与家人吃上团圆的年夜饭,是一件奢侈的事。”他说,但这些困难与早年的南繁专家相比,都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难。只要能为国家粮食安全出力,再苦也值得。
40多年来,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荣获国家、省部级等各种科技成果奖63项,育成240多个水稻新品种,累计推广面积达8000万公顷,新增社会效益150多亿元,为促进我国粮食生产、保障粮食安全起到积极作用。在超级稻、三系杂交稻、二系杂交稻、航天诱变育种、抗瘟育种、水稻高效生产生理生化和再生稻高产栽培等技术研究方面,我省处于国内领先或先进水平。(记者 林永龙 程枝文 通讯员 郑熙 张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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