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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名戒毒者用亲身经历警戒:别以为就吸一次没关系

2020-06-26 16:06:09  来源:潇湘晨报
  

  今天是国际禁毒日。

  记者采访了三位成功戒毒的人士。吸毒前,他们其实也具备一定的毒品危害常识,但以为“就一次应该没关系”,在朋友的教唆下染上了毒瘾。

  经历了戒毒、复吸再戒毒,他们用自身的经历告诉所有人,永远别碰毒品。

  如果你问曾在毒海沉沦的人如何远离毒品,他们会说,千万不能有“就吸一次”的想法。阿政(化名)和杨超就是这样,在朋友“就一次没关系”的说辞和教唆下,染上了毒瘾。

  阿政和杨超已成功戒毒。阿政说,离开强制隔离戒毒所后,他梦见过两次过去吸毒的场景。梦醒后,他害怕,之后变成恶心。他说,戒毒并不是最难的,如何避免复吸是一辈子都要面对的问题。

  他还在强戒所时就遇到一个人,戒了十几年毒,还是复吸了。

  三人都是在朋友的教唆下染上毒品

  阿政第一次接触冰毒是2010年,他20岁生日的那一天。

  父母给了他几千元钱,让他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在KTV,有人拿吸管将不知道是什么的烟雾吸进鼻腔。阿政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是看见他们吸完了都很嗨”。出于好奇,再加上朋友说,“就一次,没关系的”,他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吸毒之前,张明(化名)是了解毒品的。张明开过酒吧,有人在他的店里吸毒,还邀请他一起,他拒绝了。2013年,他开始做销售工作,常常要陪客户喝酒应酬。有一天,他喝得大醉,有人拿给他一小块冰毒,告诉他,“这个醒酒”。张明一开始推辞,后来还是接受了,“就吸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杨超吸食的是K粉,也是被朋友带上了“道”。起初,他知道毒品不能碰,会做做样子,不让那些粉末进入鼻腔。但慢慢地,见身边人都在玩,好像也没什么损害,他也直接吸食了。

  吸食新型毒品使人亢奋,“该怎么跟你形容呢,就像是又疲惫又兴奋,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阿政尽可能地用一种具体的表达方式让记者理解这种感觉,“吸过之后好像想什么就有什么,觉得自己可以飞。”

  最疯狂的时候,阿政连续十几天不睡觉,靠吸毒吊着精神,在家没日没夜打游戏。“当时我爸妈不知道我在吸毒,就觉得我打游戏怎么打得这么疯狂,还以为我是网瘾少年。不过,他们那时觉得至少我不去网吧,就在家里玩也挺好。”

  相比于阿政,张明的吸毒频率要低很多。第一次吸毒后,他有一两个月没有碰毒品,但在一次酒局中,又开始跟着一起“醒酒”,吸了一口立马就清醒。回到家后他睡不着,就坐着玩了一整夜的手机。

  派出所里忘不了妻子的那个眼神

  2013年,阿政谈恋爱了。两人高中时就已相识。阿政没有隐瞒吸毒史,而是向女友坦白。“她那时对毒品的了解不多,而且我保证以后不再玩了,她也觉得戒了就行。”这一年,阿政主动去湖南省第二人民医院的戒毒科住了40多天。

  从医院出来,他觉得生活应该要回到正轨了。

  大学毕业后,阿政去了父亲朋友的房产公司。他是播音主持专业毕业的,刚上班时连建筑图都看不懂,每个月拿着1500元的实习工资。但他工作得很努力,规定6点半到工地,他会提前很早就到,扛着机器爬上30多层的高楼测量也不喊累。

  仅仅用了一两年,阿政升任主管。事业上顺心,家庭生活也很幸福。2014年5月20日,他和女友领了结婚证。第二年,女儿出生。

  阿政有时会想,如果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他应该会过得很好。但毒品就像是个潜在的炸弹,在戒毒的这些年,仍然是阿政心里的隐痛。有一天,他参加聚餐,同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吸毒史,但一个朋友突然开玩笑地提了一句:“现在还玩那个东西吗?”他一下子被激怒,冲着对方用方言吼了一句:“你可以滚吗?”一回到家,他就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全删了,“对方本来还是玩得挺好的一个朋友。”

  戒了3年。在2016年的一次应酬中,阿政跟着朋友一起“醒酒”,还是冰毒。

  酒醒之后,阿政赶紧回家,“那时候我还是很乖的”,当晚妻子也没发现异常。但第二天早上,他刚到公司打完卡,就收到前一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朋友发来的信息,喊阿政去酒店送他回家。阿政一到酒店大厅,就被几个警察控制住,带到了派出所。

  直到现在,阿政对妻子在派出所看他的眼神都难以忘怀:“她开始是震惊,然后变得很复杂,最后就是失望,一句话都不跟我说。”阿政的家人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戒了3年,怎么又开始复吸了。

  阿政也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该和妻子说什么,就说了一句:“帮我把车开回去吧。”妻子还是没说话。

  一旦复吸,心瘾似乎比戒毒之前更强烈。从拘留所出来之后,阿政又去医院住了40多天。但没坚持多久,又再次复吸。2017年9月,阿政吸毒后回家睡不着,玩手机到很晚,被妻子发现了。阿政第二天还是这样,她就明白了。两人大吵了一架,“我就记得她说了一句‘有路不走,你偏走死路’。”那一年的9月30日,两人办了离婚手续。

  吸毒的人特别会给自己找借口

  阿政和张明都发现,吸毒后,自己变得越来越消极、封闭。“我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主席,特别能跟人聊的那种。但吸毒之后我跟人说话都不超过3分钟。我宁愿用手机发信息,也不愿意说话。”阿政说。

  自我认同感也越来越低。“大家都知道毒品不是好东西,对吸毒的人难免会戴着有色眼镜。所以我有被整个社会抛弃的感觉。”阿政为了戒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不去,就是想远离毒品一段时间。这也是很多吸毒者有过的经历,但没用,不少人见到毒品了还是忍不住。

  杨超为了戒毒,把手机留在长沙,先去深圳待了两个月,没事就去海边散步打发时间。之后他又去过东莞,在一家工厂做工人,每天站得腿都肿了,但这个过程似乎让他慢慢找回了自己的价值。

  可是,回到长沙不久,他又重蹈覆辙。“吸毒的人特别会为自己找借口,”杨超说,“比如今天做成了一个项目,吸毒庆祝一下,工作和家庭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就用这个排解一下。”

  记性越来越差也是吸毒者的共性。张明在吸毒之后也从公司的先进员工变得越来越不靠谱,比如一个合同马上就要签约了,他却弄丢了重要文件。下属说已经交给了他,用各种细节帮他回忆,他就是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收到的文件,又把它放在了哪里。

  张明现在说起这些,还是会突然顿住,手指夹着烟头停在半空,似乎在蹙眉沉思,又像是往事不堪回首,希望记者换一个话题。等了一会儿,他说:“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在逼近极限,尤其是吸食过量的时候。张明形容,“有点像坐过山车,感觉灵魂好像要脱壳一样”。他曾经与朋友一起吸毒的时候,看着一个人突然倒地抽搐。张明问要不要送去医院,其他人说,“没事,等会儿就好了”。张明过去扶,地上的人却突然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我真是忘不掉,感觉已经不是人了,就像野兽一样。”张明说,“当时我就想,一定不能变成他这样。”

  2018年,阿政连着吸了三四天毒,回到家后开始昏睡。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伤害自己的冲动”。他感觉这个念头太可怕了,便对母亲说:报警吧。

  重要的是你自己愿不愿意戒

  阿政和张明在同一年进入湖南省新开铺强制隔离戒毒所(以下简称“新开铺强戒所”),“戒毒没有那么难,只要你想戒”,张明说,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不要复吸。

  刚进戒毒所时,阿政处于“混日子”的状态,过一天是一天。转折点是所里的一次演讲比赛,警官知道他是学播音主持专业的,都劝他去参加。开始他很抗拒,但“有个队长和我是老乡”,最终说服了他。

  他把自己的吸毒、戒毒经历写进了演讲稿,比赛当天,他在台上讲到一半,想起对家人的亏欠,忍不住痛哭流涕。这次,他得了第一名。

  会后,时任新开铺强戒所一大队队长的常青找到了阿政,他也是这次演讲比赛的评委。他问阿政,要不要加入“千里行”。“我当时只是听说过,但是不知道千里行具体是干什么的。”阿政没有立刻答应,事后去问了所里其他的警官,才知道这是一个专门针对戒毒人员的后续照管团队,避免解除强戒后复吸。这个组织是新开铺强戒所发起的,常青是负责人。2019年初,阿政主动找到了常青,正式决定加入其中,还成为了千里行戒毒促进委员会的会长。

  加入千里行之后,阿政开始鼓励其他吸毒人员一起戒毒,“有些人就会觉得我很蠢,还笑我是不是真把毒给戒了”。但他不理会这些。常青也说:“帮助那些值得帮助的人,我们只是起到一个监督和辅助的作用,重要的是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戒。”

  许久未见的女儿一眼认出了他

  2020年1月6日,张明解除强戒,四天后,阿政也解除了强戒。

  出所的第一天,张明和妻子、母亲一起去接女儿放学。他吸毒、进强戒所这件事,只有妻子一个人知道。为了帮他隐瞒,妻子对外谎称他外出打工,或是被骗进了传销组织。张明每个月给女儿打电话时,也总以“不方便视频”的理由搪塞过去。

  出所之前,他总是担心,如果女儿不认识他了怎么办。

  他站在女儿学校的门口,紧张感一直持续到放学铃响。往常都是他妻子或母亲来接女儿放学,但这次,她们都在远处,张明等在门口。

  人潮中,女儿出来了,她四处张望,一看见张明,就立刻扑过来,抱住他喊:“爸爸,你回来啦!”“那一刻我就觉得,之前的一切都值得了。”

  在进强戒所之后,张明原来的3个手机号全部停用。他解除强戒之后一个月,才去办了新号,又把微信通讯录中任何有吸毒史或者可能接触毒品的人全部拉黑。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轻易接陌生电话。

  新开铺强戒所四级高级警长常青说,脱离从前的关系网,对于防止复吸很重要,保持操守较久的戒毒人员,大多有这样的共性,阿政、杨超也都如此。在天心区裕南街街道的安排下,阿政和张明现在都从事着禁毒宣传的工作,阿政有时还会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宣传毒品的危害。“以前我会觉得做公益特别傻,但是现在我确实从中得到了很多能量,可能是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吧。”

  阿政和张明现在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虽然每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多元,和以前的月薪数万元完全比不了,却带来了一种踏实感。张明反复对记者说:“拜托你一定要给我化名,叫张三、李四都可以。”采访结束后,他送记者出门,走在路上时,他说:“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在街上,这样的生活太难得了。”

  杨超在2015年解除强戒后,去了姑父开的装修公司。去年,他创建了自己的环保公司。他承诺将公司每年纯收入的20%捐献给慈善基金,此外,他还在公司里为5位戒毒人员安排了工作。

  有时,杨超会想起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他在南大桥社区附近开了一家超市,离新开铺强戒所很近。有爷爷奶奶在他的店里买了油、米,他就帮忙送货到家。好多次他扛着油、米进过新开铺强戒所,看见院内的楼里,有人站在窗边,穿着戒毒人员统一的马甲,双手抓着窗户向外看。当时他想,可不能像他们一样。

【责任编辑:詹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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