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豆能做到在国际上这么流行，我觉得鱼皮花生也可以。”在厦门市沙坡尾艺术西区的鱼皮花生快闪店里，店铺主理人贾明帅的话吸引了不少顾客驻足，“只要让它看起来更酷一点就OK。”

　　这种厦门传统小吃在年轻人聚集的艺术西区里很受欢迎，来看摇滚音乐会、逛市集，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们人手一包，看上去并不突兀。

　　受欢迎的不仅仅是鱼皮花生，自2012年开始的沙坡尾片区老城改造，让这个在厦门整体发展中一度边缘化的老社区以一手文化牌，打出了自己的新活力，成为广受青年群体追捧的文化艺术街区。

　　在维护老城区文化存留的前提下，推动整体发展

　　沙坡尾位于厦门岛西南角，是厦门市思明区厦岗街道下辖社区，历史上主要是渔民们避风泊船的小型渔港。改革开放之后，伴随着周边高密度的城市开发、渔业的更新换代，沙坡尾原有的社区空间不断被挤压，产业活力也丧失殆尽。由于这里建筑形态老旧、社区环境脏乱，沙坡尾在整个厦门旅游行业爆发的大环境下却没能享受到太多红利，即便几百米之外就是厦门大学，但无论游客还是厦大学生，对这个地方都避而远之。沙坡尾的旧城改造，迫在眉睫。

　　怎么改？这是摆在决策者面前的最大问题。

　　从地理环境看，沙坡尾依山傍海，如果推倒重建，改成高档住宅或是商业地产有绝对的区位优势，但这个有近400年历史的小港湾的人文气息会被彻底改变，它身上承载的当地海洋文化、渔业文化特色也很可能逐渐消亡。

　　综合考虑下，在对片区的改造方案上，思明区政府、当地居民、片区改造相关企业三方达成共识：不搞“大拆大建”，并且确立了片区改造4项基本原则：土地产权基本不动，空间肌理基本不改，本地居民基本不迁，人文生态基本不变。在维护老城区文化存留和居民生活日常状态的前提下，推动沙坡尾片区的整体提升发展。

　　废旧工厂变身艺术空间，市集、音乐会等吸引年轻人

　　不拆房子、不动居民，改造必须从片区的痛点入手。

　　在沙坡尾，早已停用的水产加工厂占片区约1/4的面积，工厂里遍地垃圾、废置机器林立，如何处理这个厂区一直让主管部门头疼。

　　厦门国源青年态文化创意有限公司承接了片区改造。在参考了国内外多处老城改造的经验之后，利用这个工厂距离大学近、空间大、厂房内隔音好的特点，2012年，国源文化在与产权方签订租赁协议后，将其中最大的一个冷库改造成了一个演出空间，并邀请了厦门当地的知名乐队前来表演。通过线上推广、线下联络，演出的消息精准覆盖到了爱音乐的青年社群。这次演出让沙坡尾再次热闹起来。

　　“真的来了很多人，全部都是年轻人，把冷库站得满满当当，那个时候我们就觉得，要想让沙坡尾发展起来，一定要靠文化、靠艺术、靠年轻人。”讲起当时的场面，国源文化首席文化官黄和璐依旧很激动，“既然音乐表演吸引人，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个厂区建成一个大的艺术空间呢？”

　　起吊机原址的斜坡做成滑板场，厂区院子布置市集，放置机器的斜面平台铺上座位，就有了一个小型演讲台……在对厂区硬件充分利用的同时，这个平均年龄不到26岁的团队开发众多文化活动，“沙坡尾市集”“黑白讲”“周末摇滚音乐会”等一系列品牌应运而生，并且办得越来越好。

　　“沙坡尾市集”迄今已经举办100多场，积累了500多家摊主资源；摇滚音乐会每周都有，次次爆满；“黑白讲”前后邀请了30多位嘉宾前来演讲，紧跟新时代知识社交热潮。沙坡尾的这个冷冻厂摇身一变成为“艺术西区”，完成了从工业遗产到文化中心的华丽转身。而行动所依据的《沙坡尾海洋文化创意港行动规划》也在2014年获得全国优秀城市规划设计一等奖，成为厦门市乃至福建省近年来唯一获得住建部该奖项的规划项目。

　　让老住户参与改造，生活环境和状态焕然一新

　　青年流行文化的引入让沙坡尾重新有了活力，但问题也随之而来。音响的声音太大，打扰当地居民的日常休息；本来就狭窄的街巷，随着游客的增多更加拥挤……最关键的是，本地居民并没有太多机会参与，成了旁观者，这并不是老城改造的初衷。

　　要让本地居民也有获得感，还是要从他们熟悉的文化入手。“有人提炼出沙坡尾精神是16个字‘海国巨观，连贯东西，玉沙挹注，万象生聚’，意思就是说沙坡尾兼容并包，沙坡尾人对一切的外来文化都不排斥”，黄和璐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在传统的在地文化和流行元素中间找到通路。”

　　鱼皮花生就是通路中的一条，这种厦门的传统小吃，不论什么年龄的厦门人都知道、都吃过，为它创造一个拟人形象，做成T恤衫、手机壳，老居民们看到也会心一笑，这个创意拉近了沙坡尾原住民与外来青年人的心理距离。除此之外，对社区菜市进行重新包装的“复兴菜市场”活动不但让原本脏乱的环境焕然一新，还给这个平素只有当地居民光顾的小市场引来了大量游客。当地居民还被邀请上了“黑白讲”的舞台，讲渔网的制作方法、讲海鲜的特色烹饪，同样很受欢迎。

　　在地文化与流行文化的结合，赋予了沙坡尾片区新的生命力。如今的沙坡尾，沿街店铺家家是“网红”：当地阿嬷开的沙茶面馆和旁边的意大利通心粉店都要排队；用废弃木渔船部件重新加工做成桌椅的“再生海”咖啡家具集合店是游客“打卡”的必来之地……沙坡尾地区人流量从2012年的日均不足千人，到2017年已破万人。

　　老城复兴的过程没有结束，接下来，闽南语博物馆、“艺术西区”姊妹空间“滨海艺术西区”等一批文化空间即将诞生。在两座300米高、闪着霓虹灯光的海峡大厦脚下，沙坡尾社区的菜市场摊主小杨正在整理刚刚在“复兴菜市场”活动上焕然一新的鲜花摊位。厦门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为她设计了可爱的店铺招牌“小杨鲜花”，面对采访，她害羞地别过脸去，接着说：“可以给我的店铺拍张照哇。”（记者 巨云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