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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聿文:将颠倒的再颠倒过来
2011-10-04 14:12:35  来源:新华报业网  【字号

  ——关于“卢美美事件”的五个深层反思

  “卢美美事件”是继“郭美美事件”后,近期社会公众关注的又一热点。但与后者单纯指向慈善不同的是,“卢美美事件”还关乎企业家的诚信与出身、民间组织的属性、会展业和服务业在中国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企业政府公关和政商生态的是与非,乃至对外关系等一系列问题。于是人们看到,媒体和舆论这段时间一直在穷追不舍地深挖卢俊卿、卢星宇父女及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以下简称世华会)幕后的东西。虽然卢氏父女和世华会有针对某些报道的回应(如所谓“八大谎言”和“七宗罪”),但在强大的舆论攻势面前,他们用公益和财富建立起来的形象在快速坍塌,不仅一些名人急于撇清同他们的关系,与其划清界限,就是原先的募资款项也要急剧缩水。

  在一个正常的社会,是需要媒体和舆论监督的,而且媒体和舆论的监督往往对社会起到正面的作用。但在目前的社会转型期,由于公众普遍存在的对权力和权势的不信任情绪,因此,这场媒体和舆论同卢氏父女的博弈,一开始后者就被前者钉在被告的耻辱柱上。不管卢氏父女是不是有错,如媒体所揭露的是包装成善人的骗子、掮客,它注定了是一场不平等的博弈,媒体和舆论正挥舞着正义的大棒,尽情地进行揭黑和批判,大众也在这场揭黑和批判中,享受着“狂欢”的欢乐,很少有人静下心来,理性地梳理一下在媒体和舆论深挖幕后新闻的过程中,所暴露出来的一些带有更本质性的的深层次问题,这些问题若在媒体的批判中被大众误解放大,长期来看,很可能会伤害到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

  问题一:对企业的行善动机进行道德拷问。

  “卢美美事件”是因“中非希望工程”而引起的。在“郭美美事件”的背景下,人们对一家企业运作这个慈善项目给予合理怀疑很自然。但是,用世华会运作过程中的某些不规范行为,或者慈善项目中存在的一些瑕疵,又或卢氏父女本人在行事方面的一些缺陷,进而怀疑他们是在搞假慈善,通过慈善进行利益输送,或者达到其他什么非正当目的,则超出了合理的必要的怀疑界限。因为类似对企业行善动机的拷问,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行,只靠一些模糊的似是而为的猜测,就批评企业“伪善”,动机不纯,这种做法实乃“诛心”之论,也就是先假定你是坏的,不怀好意,再找根据来印证这个假定。

  目前的状况是,由于诚信的普遍缺失,人们对企业或富豪行善已丧失起码的信任,后者行善的动机都是不纯的——这样的看法在社会上相当普遍。如果说,恰当的怀疑有助于监督企业更好地去行善,那么,超过必要的限度,过于挑剔乃至对企业的慈善行为到了一种容不得半点瑕疵的“道德洁癖”程度,则反过来会伤害慈善本身,对中国处于“幼稚”阶段的慈善来说,绝非好事。

  慈善的本质是信任。没有对行善者的基本信任,慈善就建立不起来。对慈善进行道德拷问的问题则在于,慈善必须百分之百完美,不能出半点差池,尤其是那些高调行善的企业和富豪,他们必须保持各种细节上的完美,才有资格行善,否则,其慈善就是假的,“别有用心”的。

  但正如现实生活中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一样,这个世界也没有完美无缺的慈善,我们当然应该在整个行善过程中力求完美,但谁也不敢保证在某些环节不会出现一些小差错,尤其在当前整个社会的规范还没有很好建立起来的情况下。因此,如果把慈善变成道德法庭,要求从事慈善的人必须是完人,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埋葬慈善。

  实际上,即使从慈善发达的国家看,企业或富豪行善的动机也是多种多样的,既有人纯粹出于一种富裕后无私的奉献,把慈善作为一种利他行为,并从这种行为中获取快乐;也有人做慈善是为避税考虑,或者作为企业的一种公关行为。后两者在西方其实占有很大比例甚至是企业慈善主要的出发点。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行善是事后的良心发现,或者用慈善来掩盖之前的罪恶。这些都存在。但就结果而言,只要在做慈善的过程中,没有违法,每个人的行善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动机高下之别。过于从道德上苛责企业或富豪的慈善动机,要求企业在行善的同时保持经营行为的无可挑剔,无疑会使得企业行善的成本大大提高。

  退一步,假如企业在做慈善中真有什么污点,或者在经营中存有什么违法之处,自有监管部门去查办,或者从完善市场监督机制的角度去加以解决,而不应靠舆论审判企业的慈善行为来遏制。所以,对企业做慈善可以批评,可以质疑,但切忌用唯动机论、原罪论等道德洁癖去拷问、诘难企业和企业家。

  问题二:以出身评判企业家和公众人物。

  在对卢氏父女的“揭密”中,有媒体挖掘出卢俊卿的发迹史,不过是一个出身于川省的农家子弟,师范毕业,做过县、市两级政府的小小科长,1995年辞职下海。这样一个似无背景的农家子弟,10多时间怎么就成了亿万富豪,在京城呼风唤雨?给人的一个感觉,似乎卢俊卿是没有资格如此风光的,或者要不就是一个于连式人物,其发迹过程充满着种种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不论哪种情况,都隐约显现出一种“血统论”或“出身论”的味道。纵使卢俊卿和他的世华会存有违规或违法之处,也并不表明一个出身卑微之人,今后就不可以有大出息,可以出将入相,或为富豪。古代社会的寒门士子尚且通过科举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今天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弟和穷小子,为什么就不能发财,成为亿万富豪?他发财了,就有问题,不道德了?

  这种对企业家或公众人物隐含的“血统论”或“出身论”诘问,显然与近年来社会流动受阻,阶层结构固化、贫富差距悬殊有关。由于“拼爹”、“拼关系”的流行,底层和平民的子女向上流动非常困难,“出身论”或“血统论”这几年在社会各行业和领域,又开始沉渣泛起、大行其道。这与我们进行的改革价值取向格格不入。改革是一个打破身份限制即去身份化的过程,如民营经济的崛起,民营企业家的大量出现,就是对过去国企一统天下的身份限制的突破。但“血统论”或“出身论”,乃根据一个人的血统或出身,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并由此决定一个人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是我们过去早已批判的。

  从改革的实际看,一方面,改革确实带来了过去所不曾拥有的个人权利,以及身份和流动自由,它使社会充满着活力和创造力;然而另一方面,改革对身份限制的破除,是很不彻底的。社会还有很多领域和机会,并不向全体国民开放,还存在着显形或隐形的出身、财产、知识、职业等限制。如农民工子女,至今无法在城市的公立学校上学。特别是改革到后来,随着有利可图的改革越来越少,对社会资源的争夺日趋激烈,社会流动的趋势渐有被阻断的危险,社会阶层结构开始日趋固化。这是社会仇官和仇富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这样一种社会背景下,媒体负有引导社会舆论之责。媒体为了事实真相,当然可以对有争议的人物进行“揭老底”,曝光其种种违法违规行为,但是,在“揭老底”的同时,必须注意尺度和界限,要引导舆论和大众不能用一些与社会普世价值相违背的,被历史早已扔进垃圾堆的陈腐看法去看待和评价一个人,媒体自身更不能带着这种眼光去揭黑。而“血统论”或“出身论”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事实上,质疑卢俊卿出身卑微,对底层子弟也并无好处。毕竟大多数人的出身都不会高贵,社会的寒门士子还是占多数。但由此也反衬出,我们有加快社会结构改革,形成一个相对公正、合理、开放的阶层结构和流动机制之必要。

【责任编辑:陈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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