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铣
聊起旧时福泰饼厂,上了年纪的老福州和海外的老华侨,还是那么津津乐道,难以忘怀。
我的大舅母庄秀文是福泰饼厂主人庄传通的闺女。她出生于1921年。她从福州英华女子学院财会专业毕业后,考入福建邮政储金汇业局(相当今邮政局)。在那时候,能够进入邮政行业,是极其稀罕,让人羡慕的事。福州人口头禅“邮政、海关缺”耳。
新中国建立后,她并入省邮政局工作,直到退休。恢复英华女子学院后,院方老同学还请她到学院帮忙事务。我对大舅母的印象甚深,去过她的家,而且我们表兄姐妹小时都在一块嬉闹。于是,我自然而然地,从我大舅母处听到些有关她娘家福泰饼厂和德园弄故宅的故事。
庄传通祖籍晋江青阳。他的上辈约在清中叶迁徙到福州仓山德园并盖了祖屋,庄家子孙习称“旧厝”。“旧厝”厅轩正中左右大柱上,阴刻着上下联:溯始至闽疆,开基永春桃园,番衍晋江青阳镇;自初来省会,筑室侯官旗麓,炽昌桥峤越台山。庄传通兄弟五个,他排行第四,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合伙创办了福泰饼厂。
当年的仓前山地区,各国领事馆林立,是外籍人士旅居的聚集地。他们中有的是教师、传教士、技术人员、医师、商人等;有的在海关、邮政等单位任职。由此,各种行业应运而生,“百舸争流”。仓山一时成了繁华地。庄传通兄弟抓住了这个商机,先是酿制果酱和水果罐头,一经面市,深受消费者欢迎,尤其是外国人的青睐。他们生产的水果罐头曾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奖。
庄氏在饼厂经营管理上,采取股份制经营机制。几个兄弟分别入股,甚至个别伙计亦可入股,风险共担,利益共享。不到几年,他们完成了原始积累,并进行了资金滚动再生产。接着,又创制了适合外国人和国人口味的点心、糕饼。这种标新立异的中西结合的风味,独具一格。事业蒸蒸日上。
庄氏兄弟讲究商业道德,遵循“言必信、信必果”之准则。福泰饼厂由此声誉鹊起,闻名中外。北洋军阀时期,福建督军李厚基为庄氏题写了“品德馨香”之牌匾。匾额厚重硕大,为全楠木材质,红底、阳刻鎏金大字,很有气派。该匾现仍为庄氏后代收藏。
上世纪50年代,国家开始工商业改造,实行公私合营,福泰饼厂归并为国营饼厂。百年“福泰”,声名远扬,“福泰”的招牌沿用到如今。不过,福泰饼厂现已转为民营。
原仓山德园弄18号宅院,是庄氏兄弟发家后盖的。它与“旧厝”相距约200米左右。宅门上首镶嵌着镌刻有“青阳山馆”的石匾。宅院含花园占地约600平方米。宅基建在微微抬升的高地之上。房屋的建筑风格为中西结合,院落的外墙以红砖围砌,上施以琉璃瓦为墙帽。房屋的主体是全木结构,窗棂、落地窗和门是典型的西洋风格。楼上楼下的地面都是以大块的杉木板铺就,脚踩着有一种说不上的愉悦感和亲切感。屋后北面是一片花园,园子遍植不同季节的花木。园中央有口水井,井水始终都是满满的,弯腰即可舀到水,而且清澈无比。井之上盖了个十分别致的六角小红亭,小红亭即可护井又能让人休憩、赏景。后来,花园荒芜,再后来,变成了菜地。
2004年,德园弄拆迁,“青阳山馆”亦随之消失了。孩提时拿着玩的、龙眼木刻制的“饼模”、戥子以及做饼的工具等,也无影无踪了。“旧厝”则在更早些年前被拆毁,成为“兰庭新天地”社区中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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