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端彬

　　硋窑是长乐南乡（区）的自然村，村后山高林密。1924年，军阀割据，闽人刚将李厚基驱走，海军又当权闽海，长乐成为国民党海军的势力范围。海军陆战队旅长杨砥中想从农民身上发横财，利用秋收后的冬闲田收“烟苗捐”，强迫农民种鸦片。每亩收捐8至12元。当时市场上每担稻谷仅值3元。农民哪缴纳得起如此巨额的捐款？

　　南乡的“烟苗捐”由古槐村石延献和屿头村郑能楷两个劣绅兜揽。石、郑二人带海军陆战队士兵6人驻在三溪村祥发京果店。他们选硋窑村作为推行“烟苗捐”的重点村，多次带士兵到硋窑村，强迫村民种50亩鸦片，威胁村民不种也要照纳捐款。硋窑全村不及50灶，哪有能力缴纳如此高额的捐款？全村没有一户农家认种。石、郑二人见武力威胁恫吓不能制服村民，便将族长韩登登的次子韩流鼻抓到三溪村作人质扣压。韩流鼻据理力争，石、郑见实在没油水可捞，拘禁几天后只好放人。

　　农历十月廿四日午后，石延献又带4名陆战队士兵到硋窑村胁迫村民种烟苗。这天是村民韩水水的结婚日，见村民们正在等待喝喜酒，石延献一行只好悻悻离去。没多久，郑能楷又带士兵4名从石门村窜入硋窑村。村民韩尾尾、韩子郁同他论理，郑能楷大发雷霆，下令拘拿二人。韩子郁跑得快躲过一劫，韩尾尾逃避不及被抓后遭毒打，他们还准备将人带往三溪村队部。村民怒不可遏，喜酒也不喝了，团团围住郑能楷，群起争辩。郑能楷恼羞成怒，喝令士兵开枪弹压。村民韩梅香腹部中弹，血流如注，生命垂危，延至夜半断气。死时才42岁，遗下5男2女。另一名村民韩子兑额部中弹血流不止。

　　韩梅香之妻系三溪村大姓潘家之女，连夜赶往娘家求救。三溪村民对海军强迫种植鸦片心中本来就有气，犹如火上加油，一呼百应，当即聚起百余人冲到祥发京果店，当场抓获石、郑二人及陆战队士兵4人，缴枪4支，另外两名士兵闻风逃遁。

　　硋窑村民决心与虐民的海军斗争到底，连夜将郑能楷等6人押到离村八里的鸭母湖密藏山中。第二天，韩子兑赶往县城向法院请求验伤。韩梅香的遗孀带着三四个儿子前往福州，身背黄状向省府及国民党中央派驻省会福州的有关机构请愿控告。围观的民众达数千人，为韩梅香抱打不平。还派人上马尾海军驻地向杨砥中哭诉苦情。轰动省城。

　　谁知天下乌鸦一般黑。长乐县知事邹崐是杨砥中的姐夫，不仅不给韩子兑验伤，反下令把他扣留。上马尾告状的村民还被杨砥中的爪牙陈寿昌敲诈去500元村款。韩梅香的遗孀在省城请愿也受各衙门百般刁难。真是哭诉无门！

　　长乐旅省乡亲对硋窑村惨案深为关切。长乐籍律师陈治安不避危险，为潘氏鸣冤，还发动在省城读书的长乐籍学生上街游行示威，声援硋窑村民。硋窑村的韩定国（清武进士）、古槐董子良（省议会议员）、江田陈祖谦（前清举人）等召集旅省同乡会的乡亲在南门兜下底井开会。各界人士千余人手执白旗，一路散发宣言，向省府进发，要求面见省长萨镇冰，严惩不法之徒。同时募集一笔旅费，推举陈治安律师北上，向中央政府（段祺瑞为临时执政）、海军部（海军总长林建章、海军总司令杨树庄）告发马尾海军的罪行；并通过旅京同乡李兆珍、梁鸿志函电各有关方面请求声援。

　　反动政府和海军当局自知一手难以遮天，只好派曾文海出面调解。全数吐出被杨砥中爪牙陈寿昌敲诈去的500元村款，另由海军加发500元作为死者家属的抚恤金；同时责令长乐县知事邹崐立即释放韩子兑，被硋窑村民拘禁的郑能楷等6人也当场释放，缴去的枪支也如数交还。轰动全省的硋窑村“烟苗案”就这样草草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