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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的真面目
2006-03-30 11:15:16  来源:环球科学  【字号

撰文 杰弗里·H·施瓦茨(Jeffrey H.Schwartz)

从小学起,我就知道两个有关乔治·华盛顿的传说:当他还是个孩子,他砍倒了一棵樱桃树,然后向父亲坦白了自己的所为;当他长大成人,他戴着木制假牙。最近,我了解到很多有关华盛顿的事:原来,他从未砍倒过樱桃树,也没有戴过木制假牙,而更出乎意料的事还在后面。

我意外地接到邀请,重现美国首任总统年轻时(早于那几幅著名肖像和雕像)的容貌。当华盛顿旧居弗农山的常务董事吉姆·C·里斯(Jim C. Rees),问我能否重现华盛顿一生中三个重要年份的容貌之后,我开始钻研美国历史。里斯想要把这些与真人一般大小的塑像放置在弗农山的新教育中心,这个中心将在2006年秋季开业。重任在肩,我开始搜集线索,这些线索将揭示出一位与美钞上那个冷漠的、薄嘴唇的、老资格政治家差别极大的华盛顿。

华盛顿19岁的塑像应该展现1751年时他的容貌,在早期职业生涯中,他是个探险家、测量员;45岁的塑像应当反映他1777年的容貌,当时华盛顿和他的军队在严冬里露宿福奇谷,等待时机攻击盘踞费城的英军。这两尊塑像是第三尊塑像的补充,第三尊57岁的塑像要再现1785年4月30日他作为第一任美国总统宣誓就职时的容貌。当时人们还为他提供了另一种选择——当国王,但他自己选择了总统这个角色。

作为一名体质人类学家,我研究过早期原始人的骨骼,也修复过我们祖先的标本;作为美国宾夕法尼亚州阿勒格尼县验尸官办公室的一名法医人类学家,我在工作中积累了经验,但根本没有准备好应对这种苛刻挑战:我不能研究华盛顿的骨骼,他仍将安眠于地下。没有遗骨,我怎么能进行法医复原工作?但是这个挑战太有魅力,我无法拒绝。

线索

没有遗骨?没有遗骨怎么可能进行法医复原工作?

可供复原工作参考的,只有一尊白色大理石全身雕像、一尊半身塑像和一件从华盛顿面部套取的面具。它们都是法国宫廷雕塑家让-安东尼·乌东(Jean-Antoine Houdon)的作品,他在1785年访问弗农山期间就已经开始了创作,当时华盛顿53岁;还有几幅华盛顿中晚年的肖像,主要是由吉尔伯特·斯图亚特(Gilbert Stuart)、查尔斯·威尔森·皮尔(Charles Wilson Peale)、他的儿子伦布朗特·皮尔(Rembrandt Peale)和约翰·特朗布尔(John Trumbull)的作品;再就是华盛顿晚年的几副假牙和少量衣物,它们可能提供其他有价值的证据。

我需要找到某种能够综合利用这些线索的方法。例如,如果我能对乌东的作品——面具、半身塑像和全身雕像进行三维扫描,我就能对这几件作品进行比较,确定细节的精确程度;如果我能对留存下来的假牙进行三维扫描,我就能将它们的扫描图嵌入数字头部模型,确定上下颌骨的曲率。这样,我就能试着估计出53岁时华盛顿颌骨的损失情况(也许这应该与他57岁的颌骨较为近似),并且在我吃力地逐步让他的容貌恢复年轻时,可以用年轻的颌骨替换这些损失的颌骨。

当我意识到需要在三维数字领域开展工作时,我马上就想到了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空间建模研究协作组织(以下简称PRISM) 。我在这所大学演讲时参观过实验室,我记得曾看过雕塑家、体质人类学家、工程师和计算机科学家各路高手协作的成果。尽管其他实验室也很擅长三维数字成像,但PRISM已有过与体质人类学家一起工作的记录,也就是说我们有共同的科学语言。我向PRISM主任安舒曼·拉茨丹(Anshuman Razdan)介绍了这个项目,令我高兴的是,他同意在成像方面帮忙。

我决定从乌东创作的作品——53岁时的华盛顿入手,一部分是因为这位雕塑家以手法精确而闻名。根据与他同时代人的记述,他曾用卡尺对华盛顿总统从头到脚进行过测量。不幸的是,乌东的工作室和他所有的笔记都在法国大革命期间被毁。虽然如此,许多专家仍确信这两尊雕塑身体尺寸的精确性。当时的习俗是将显赫人物的雕塑做得比真人大,在这一点上,华盛顿曾特别要求这位雕塑家不要把雕塑做得过大。

为了确定作品的精确度,拉茨丹和同事扫描了半身塑像和面具,并对它们的数字扫描图形作了比较,发现它们差不多完全一样,最多相差0.3毫米,这在统计学上几乎没有意义。当然,这证明半身塑像和全身雕像精确地表现了华盛顿的面部。但是,它们这种惊人的一致却困扰着我。收藏在弗农山的文献表明,乌东创作半身塑像的时间比面具早好些时日,这意味着二者的差异本应该更大些,因为半身塑像可能是徒手创作的。但是塑像的眼睛、鼻子、不对称歪斜的下巴、暴露的双耳垂的位置以及前额的皱纹都是完全相同的。困惑了几个月之后,我最终断定乌东并非徒手创作了半身塑像的面部。他把眼睛加到面具上以后(在取走面部模具之前,必须盖住双眼),给面具做了一个模子,然后把赤陶土按进模子做出了半身塑像的面部。现在,我只能相信头部的其余部分是基于乌东的卡尺测量结果塑造的。

当我们对数字扫描收集的信息进行分类时,我遇到了史密森尼国立肖像馆绘画与雕塑主管艾伦·G·迈尔斯(Ellen G. Miles),并开始接受关于华盛顿肖像精确性的教育,这对我很有帮助。一开始她就向我提出忠告:不仅必须对临摹作品持怀疑态度,即使对华盛顿为之摆好姿势的那些艺术家的原创作品,也不能完全相信。以斯图亚特18世纪90年代末创作的肖像为例(这是华盛顿的少数几张18世纪全身像之一),从人物面部能认出是华盛顿——斯图亚特很可能是临摹现在挂在波士顿图书馆的华盛顿肖像,就跟现在印在美钞上的那幅一样——但是,那双手很像斯图亚特自己的,而躯体则参考了3位替华盛顿站位的模特。

相反,特朗布尔1792年创作的肖像,也许对华盛顿颈部以下躯体的描绘比颈部以上的更精确。当迈尔斯比较皮尔和他17岁的儿子伦布朗特1795年同时创作的肖像时,还发现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加工情况。当时华盛顿60多岁,坐在那儿让父子一起作画。老皮尔画的是一个有点矮胖,表情富于同情心,甚而面颊红润的人物:就像他的老友和同志。儿子画的则是一位皱纹很深,表情憔悴的老年男性。因此,我们至少有四幅“相似的”华盛顿60多岁的肖像,每一幅与其余几幅都有明显不同。

如果说这些肖像令人头疼,假牙就更让人困惑了。当然,我很快意识到,传说与事实不符,华盛顿并没有戴过木制假牙。18世纪,用来制作假牙托最常见的材料多为河马的长牙,由矿化斜方晶构成,它是用来固定(人类或动物的)牙齿的。随着时间推移,在长牙表面,沿着矿化斜方晶之间的缝隙会产生细长的裂纹。多年的吃喝和抽烟污染了这些裂纹,使它们变得比珐琅斜方晶黑。显然有人把这种污染的裂纹误认作木材的纹理,因此就诞生了木制假牙的传说。事情的真相是,当乌东访问弗农山时,华盛顿的大部分牙齿都已脱落。实际上,他失去的第一颗牙齿,是在20岁出头时拔掉的;到53岁时,他也许只剩下两颗下牙。我们不清楚他牙痛的原因,但他也许患有进展性牙周病(progressive periodontal disease)。他自称吃胡桃上瘾,吃胡桃就要用牙齿将坚硬的外壳咬破,这使牙周病进一步恶化。当人们失去牙齿时,固定牙齿根部的颌骨会被溶解吸收,这一区域的颌骨会变得越来越矮。如果失去太多牙齿,颌骨,尤其是下颌骨的尺寸和形状就会发生严重变化。这意味着必须设法确定华盛顿53岁时颌骨和口腔的状况,然后才能考虑增加牙齿和骨头,重新塑造颌骨,进一步再现华盛顿19岁和45岁时的容貌。

首先,我必须找到在这个时期,华盛顿可能戴过的任何留存下来的假牙。结果发现,他的最后一副假牙和他一起安葬了。还好,我可以研究牙科医师约瑟夫·格林伍德(Joseph Greenwood)1789年为华盛顿制作的假牙托的下半部分,这半部分现在存放于美国纽约医学学会;还可以研究在华盛顿的最后一颗牙齿脱落后,格林伍德1795年为他制作的假牙的下半部分。这副假牙曾经完整地存放在史密森尼国家肖像馆,上半部分在一次窃案中从储藏室里消失了,下半部现在存放于国家牙科博物馆。我能够找到的唯一一副完整的假牙,就是收藏在弗农山的那副起初很神秘的假牙。

这副假牙是在玛莎·华盛顿(Marth Washengton)去世几十年后,从她的军用小提箱里发现的。她没有假牙,因此这副假牙很可能是她丈夫的。尽管我能断定这副假牙是在1789年到1795年之间制作的,但没人知道这副假牙是谁制作的,什么时候制作的。有关学者已经确认假牙托是铅制的,上半部分的假牙包括马或者驴的上门牙和牛的下门牙,下颌骨的假牙是人类牙齿,外加一颗人造牙齿(估计是用坚果硬壳雕刻的)。我吃惊地发现,下半部中的牙齿有一些是人类的上牙。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副假牙基本上不能用。铅牙托的表面是平的,并未被掏空,因而无法容纳失去牙齿的牙龈。此外,将牙托联系在一起并使它们压在牙龈上的弹簧不是向两侧拱起,而是向后方拱起。因此当华盛顿张嘴时,弹簧的张力就会将假牙往外推。这副假牙的唯一作用可能就是,在华盛顿坐下来让别人画像时,填充口腔的空间。然而,它们的确给我提供了一些有关总统颌骨尺寸和形状的信息。

有了假牙尺寸作指导,我开始拼凑华盛顿口腔内部的模型。接下来,我该烦恼如何把这些信息与面具和半身塑像综合到一起了。

头部的数字合成......

我能够找到的唯一一副完整的假牙,就是收藏在弗农山的那副起初很神秘的假牙......

构建身体......

与18世纪的习俗一致,华盛顿在大约5岁前一直穿紧身内衣......

【责任编辑:卲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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