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交座位费，抱孩子也不让坐

　　“霸王”餐车之四大怪现象

　　自本报上期起推出探底“霸王”餐车系列调查报道后，近日，不少市民纷纷向《法制周报》投诉称，一些列车上的餐车存在“官僚”服务、违规收取“座位费”、高价位低质量的强制性消费以及消费不开发票等四大“怪现象”，其中变相卖座位而又落入个人腰包的利润估计上亿元。

　　为此，记者开始对“霸王”餐车的这些问题展开一系列暗访和调查。

　　体验“霸王”消费

　　1月8日，与春运相隔三天。 

　　夜幕下，长沙火车站灯火通明，1号站台边，停靠着一辆即将驶出的列车。

　　“餐车10块10块……”一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餐车门口，正卖力地吆喝着。一群未买到座位票的旅客，蜂拥涌向了餐车。

　　记者两人跟随着人群踏上了该列车的餐车。

　　“10元钱一个座位，包你坐到站。”这名白衣男子，敞开嗓门，对车厢内的旅客进行着不间断的宣传。

　　借着灯光的照射，记者看到，在餐车的墙壁上，未摆放任何证照，进入厨房，里面一股馊味扑鼻而来，一名工作人员正坐在灶台上，地面积满了黑色污水，清洗池则放置着残存的剩饭、菜叶，最里面的地面上是一堆鸡蛋壳。

　　不一会儿，48个餐车座位已经座无虚席，服务员开始上门收取10元的座位费。

　　“你们这里坐一下也要收座位费，有没有物价部门的批文啊？”记者质问前来收费的服务员。

　　记者大概估算了一下，只算40个座位，该列车就收取了400元的座位费，还不包括中途下站的。

　　“10元还是收得少的。”岳阳的李先生告诉记者，上次他乘坐岳阳至桂林的2513次列车回长沙。上车后，他要求在餐车吃饭，但被乘务员以“餐车座位出售，岳阳到长沙收费20元，他们会将盒饭送往车厢”为由拒绝了。乘务员还说，乘客也可以在餐车吃饭，但要先买餐车座位票。

　　坐在记者对面的是一位湖南某中学的高三学生，此次来长沙是参加艺术考试的，由于没有买到座位票，只能挤进餐车，对于她来说，自己已经比蹲在过道上的旅客幸运多了。此次她买的火车票票价为13元，但餐车座位费又要收10元，已经接近票价了。

　　为了探明菜价，记者向餐车服务员提出用餐。对方拿出了一个手抄本的菜单，最便宜的素菜要12元，而最贵的荤菜要30多元，“你们的菜价经过物价部门的批准吗？”记者问列车服务员，“不吃拉倒，别耽误我的时间！”服务员不屑一顾地说。

　　最后，记者点了手撕包菜和榨菜炒肉，外加两人分量的米饭，总共40元。

　　20多分钟后，服务员将饭菜端了上来。(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榨菜炒肉里只能看到少许肉末，而米饭则是半生不熟的冷饭。

　　餐车卖座利润上亿元？

　　2009年1月13日，记者又乘坐长沙至张家界的N569次列车。一上车，一位女餐车长就对每位入座的旅客，开出了“30元夜宵”的条件。此时，两位拎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妇女，艰难地挤进了餐车，但因其不愿意交30元夜宵费，被该名服务员“请”出了餐车。一路上，这两名妇女一直蹲在餐车门口的地上。

　　“这不是抢钱吗？”隔壁座的四名女学生抱怨道。抱怨归抱怨，但学生们也只能选择乖乖交钱。这群在长沙读大学的学生，是赶回溆浦老家过年的，学生半价票不过28元，而餐车的夜宵费就花了30元，这对于还不能自食其力的她们来说，确实难以承受，但又无可奈何。

　　“这30元钱是座位费吧？”当记者提出购买列车上的盒饭，在餐车上吃时，对方表示也得另外交30元夜宵费。

　　过了近三个小时，对方终于拿来了“夜宵”——礼盒装的猕猴桃，里面只有14块饼干和14块胡萝卜片大小的猕猴桃片，以及一小瓶猕猴桃汁。

　　通过打听，该盒猕猴桃总成本不过11元。

　　“15元买个位置，有地方坐，我忍了，但你没权利强制我消费。”经常出差的旅客刘先生告诉记者，列车餐车上，一般青菜白饭刷锅汤套餐要35元/人，茶座位15元/人。他大概估算了下，餐车48个位置，一趟车走下来，要换3批人，算最低的消费金额30元，餐车一晚上的收入有多少？最低营业额：48 ×30 × 3 = 4320元，成本：发黄的米饭，估计存放了2年的余粮，1元的成本够了吧。素菜：一碟在沸水里漂熟的菜，1元成本，汤就是刷锅水，成本不超过2元，那么最高成本算10元/人，总共成本 = 48 ×3 × 10 = 1440 元，最低纯利润2880元，还没算上出售饭菜盒、食品赚的钱。

　　“一年餐车变相卖座位而又落入个人腰包的利润，估计上亿元！”刘先生愤愤不平地说。

　　“你举报我也要这样搞！”当记者拿出相机拍照时，N569次列车餐车服务员狠狠地瞪了记者一眼，放出话后就扬长而去。

　　此外，向餐车索要发票也是一件大难事。

　　在N569次列车餐车，记者消费后多次要求服务员提供发票，对方才提供了一张公章模糊的定额发票，而一些乘客也提出索要发票，却没能拿到。

　　在记者暗访的四趟列车中，还只有N569列车服务员提供了发票，而其他餐车都以“没有发票”、“发票用完了”为由，未能开出票据。而所有的暗访列车中，无一名服务员主动提供票据，其中包括兜售饮料、食品以及玩具的工作人员。

　　餐车长的一肚苦水

　　一年一度的铁路“春运”已经拉开序幕，乘客意见最大也较为集中的餐车价格再一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炒青菜15元，番茄炒蛋18元，麻辣牛肉30元，一碗米饭3元，一听饮料5元，一碗冬瓜汤10元，4个芒果12元，5个橘子10元……”，价格标准如同五星级饭店，相信坐过火车的每一位乘客都有切身感受。

　　为何旅客们要忍受如此高价呢？

　　知情人胡先生表示，由于铁路是垄断行业，而餐车更具有这种特性。据了解，全国范围内的列车餐车早就实现了与铁路客运段的“准承包”制度。所谓“准承包”制度，就是列车班组内的铁路餐车工作人员，以每趟出车向铁路局（或铁路分局）客运段交纳数额不等的“利润”（即管理费、承包费）为前提，对某一次列车的餐车经营进行相对独立的核算。餐车工作人员一般从5人到10人不等，每年客运段都以类似招标的形式向餐车工作人员进行类似竞标的宣传，而有意承包的铁路职工则相互以每趟出车交的利润多少和对手展开竞争。然而,这种制度之所以被称为“准承包”制度，就在于这种承包不是在面向社会的招标，而只是针对铁路职工内部，非铁路职工根本没有资格参与。

　　由于高度垄断，这就给餐车的虚高价格提供了“理所当然”的条件。这种仅仅以交利润多少为依据的简单竞标方式，最终只能是谁给上级部门交的钱多谁就有承包餐车的资格，而与餐饮业根本不能分开的服务、饭菜质量等等也在这个“特区”内被人为消失了。原本一体的餐饮和服务业，被剥离得只剩下钱时，承包餐车者的眼里也只有把赚钱当成自己的根本目标。

　　此外,造成餐车价格奇高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铁路管理部门对餐车承包者进货渠道的“盘剥”。据记者了解，即便是给上级交了比对手更多的“利润”后，餐车的承包者也不可能自主经营。最直接的原因是，上级部门还控制着他们的进货渠道。一名承包了15年餐车的餐车长提及此事时，向记者大倒苦水：“列车上挨乘客骂最多的就是餐车，因为一盒成本原来只有2至3元的盒饭忽然被卖到15元、20元，甚至更高。关键是在拿到原材料时，已经比市场高出许多。除上交利润还得买上级部门的贵菜，自己连进货的自主权都没有。即便是买上级部门的贵菜，他们还要按规定必须买够一定数量，否则就要扣除40％以上的‘利润’。”

　　随后，记者立即拨打了长沙客运段春运路风投诉电话，一位姓田的工作人员明确表示，餐车收取了10元座位费又不给食物的话，是不允许的，至于记者遇到的N569列车的情况，他们将立即调查，承诺会给记者一个满意的答复。

　　列车餐饮经营应市场化

　　关于餐车变相卖茶座的行为，近些年，中国铁道部一直非常重视，其新闻发言人王勇平曾多次表示，这种情况铁路部门是不允许的。列车餐车是供旅客用餐的，如果餐车改为其他的用途，买卖座位，肯定是不符合规定的。不能以任何形式强制旅客接受茶座服务，严禁以提前进站、提供紧俏车票等手段诱导和招徕旅客，变相收费。(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如果有违反规定的，将根据情节的轻重，给予相关的领导人和工作人员以纪律处分和罚款。

　　另外，关于餐车物品价格过高的问题，西安铁路部门开始尝试新的管理办法。2008年12月，西安铁路部门公开允诺，今后西安铁路部门管辖内的火车餐车所提供的饭菜，将严格按照保本微利的原则，利润率控制在5%以内。为了有效解决这个老问题，西安铁路部门管辖内的火车餐车原料采购，将全部由专门部门统一经过正规渠道采购，以保证原料的质量。在成本核算上，铁路部门将严格遵守保本微利的原则。

　　铁路部门内部人士表示，铁路餐车价格过高，很多人都认为其根本原因在于“铁老大”的垄断地位。我国有餐车的普通列车数量是没有餐车的特快列车的三倍，长途列车上让旅客仅仅自带食物是不够的。列车餐之所以贵，在于它的自行定价和不受监督。

　　湖南唯楚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律师李依民表示，铁路虽是垄断行业，但铁路运营成本很高，其餐车菜价的制定不单取决于原料价格。一颗铁路道钉的价格就是135元，中国铁路并不是盈利行业，不能仅从白菜和木耳的价格来衡量这盘菜的价格。

　　铁路方面不出示发票，铁路部门作为国有企业纳税，应该接受人民和舆论的监督。根据发票管理办法第二十条的规定，收了款就应该主动出示发票，而不是让乘客索要。另外，餐车的强制性消费也是不符合法律法规的，公民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