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日本115年后 清道光版《尤溪县志》回归故里

清道光版《尤溪县志》复写件展示的尤溪县“地舆总图” 受访者供图

“近3个月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令人无比激动！”7月28日，在清道光版《尤溪县志》复写件回尤交接仪式上，徐开钦难掩兴奋之情。

掐指算来，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版《尤溪县志》流落到日本已有115年了。即便回归的只是复写件，但当严严实实的包裹被缓缓打开时，在场许多人都眼含泪光。

找寻旧志孤本

徐开钦是尤溪县西滨镇雍口村人，毕业于日本国立东北大学，获博士学位，现任福州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特聘教授，兼任日本国立环境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一位从事流域水环境综合管理研究的教授，为何与一本旧县志产生联系？事情要从2017年说起。

“当时，县党史方志室特别重视旧志的整理。”据《尤溪县志》整理点校工作小组成员丘山石介绍，他们先后找到并点校了明嘉靖版、明崇祯版和清乾隆版《尤溪县志》。

国有史，地有志，家有谱。“旧方志是地方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是研究一个地方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社会等必不可少的珍贵资料。”尤溪县党史方志室主任郑荣坚说。

然而，他们校对后发现，从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到民国十六年（1927年）间的旧志缺失。

几经搜寻，在查阅《福建省旧方志综录》时，大家发现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版《尤溪县志》孤本尚存于日本静嘉堂文库，正好填补部分空缺。

“一开始我们四处找人、托关系，请求帮助了解情况，但均无结果。”郑荣坚说。今年5月1日，丘山石在尤溪紫阳诗社活动中巧遇徐开钦，提起县志孤本流落在日，后者当即表示关注。

随藏书被转卖

这版《尤溪县志》为何流落日本？

这还得从一位藏书家说起——陆心源，号存斋，归安（今浙江湖州）人，是清末四大藏书家之一，曾筑皕宋楼、十万卷楼和守先阁藏书。据介绍，至清光绪八年（1882年），皕宋楼总藏量已达15万卷，甚至超过宁波天一阁。

“陆心源曾于清光绪九年（1883年）任福建盐运使。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版《尤溪县志》应当就是当时被他所藏。”丘山石介绍说。

但陆心源去世后，其子陆树藩因经商失败，于1907年将皕宋楼和守先阁藏书全部售与日本静嘉堂文库，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版《尤溪县志》也在其中。至今，已过去了115年。

静嘉堂文库成立于1892年，由三菱财团岩崎家族创建，现位于东京都世田谷区。得益于皕宋楼藏书等古籍的添入，这所文库至今仍是日本收藏汉籍宋元古本最丰富的图书馆。

诚意打动日方

静嘉堂文库属财团私有产业，不对普通民众开放。只有少数专家曾被允许进入，还必须经过严格的申请程序。

“到底能不能办成，自己也没把握。”徐开钦说，一直以来，家乡的事他都格外上心，更何况这本旧志事关尤溪相当长的一段历史，但因疫情原因自己不便赴日。于是，他联系上好友、日本泉州商会副会长林俏阳，希望后者帮忙前去文库交涉，能将旧志拍照或复印回国。

5月12日，林俏阳打电话到静嘉堂文库，得到的答复却是“不行”。后来，对方提供了一个邮箱，要求邮件申请。

看来事情并不好办。但徐开钦、林俏阳没有知难而退。

“打电话、发邮件，沟通持续了10多天，还是没结果。”徐开钦说。但他们不放过一丝机会，在邮件里加上这样的话：尤溪县想整理点校县志，需要以此书为参考，希望予以大力支持，并在邮件后加上了自己的签名。或许是被他们的真诚打动，文库方面逐渐改变了态度。

到了5月27日，林俏阳发来好消息，他们的申请被通过了！文库方面表示，不能拍照，但可以申请复印，而复印前需请专业公司将县志内容拍摄制成胶卷。这一下，又要等1个多月。

6月9日，徐开钦得到消息：负责拍摄的专业公司次日会到文库估算费用，如果他的复印申请不会临时取消，就可提前数天进行复印。“那晚，我兴奋得都睡不着觉！”徐开钦回忆说。

6月16日，林俏阳应约准时来到静嘉堂文库，静待阅览。

“我存放好手机等物品，洗手消毒，阅览在两名工作人员的目视下进行。”林俏阳说，藏于文库的清道光版《尤溪县志》为10册线装古籍，每册都很轻。封面光滑，像是牛皮纸。内部书页有薄有厚，已经泛黄，个别地方磨损严重，有的部位有被水打湿的痕迹，字迹有些模糊，还有些许虫洞。不过，总体保存完好。

阅览过后，林俏阳的心情难以平复，他立即联系徐开钦：“既欣慰文库将这10册古籍保存得如此良好，更为中华宝典不幸流落他乡而惋惜不已。”

侨胞接力助归

7月2日，再次接到林俏阳的信息，徐开钦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林俏阳说，已收到旧志复写件，并小心翼翼做了检查。同时他提醒，复写件纸张很薄，还没有装订成册，开箱时请务必小心。”

在日本泉州商会会长王秀德和中国驻日大使馆的帮助、联系下，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会长吴启龙义无反顾地接受了携带复写件回国的“任务”。

就这样，716页的旧志复写件随着吴启龙跨越山海，先后抵达杭州、福清。待10天的隔离期满，徐开钦开车将“宝贝”迎回，并于7月28日将它送回尤溪。

悬着数月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当我和林俏阳争着要出拍摄、复写旧志所需的费用时，王秀德会长二话不说执意付了这笔钱，令我们特别感动。”徐开钦说，正是大家对家乡难以割舍的情义，才让旧志得以成功回归。

“感谢各界人士的辛苦付出。接下来，我们将尽快着手旧志的点校事宜，补齐尤溪这段缺失的历史，以飨读者。”郑荣坚感慨万千。

这版县志的故事，还将延续……（记者 徐文锦 通讯员 吴振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