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上演好戏！30秒！福州这女子绝了！

闽剧，是福州的城市名片，时隔4年，闽剧《银筝断》再度与福州市民见面，人们时常关注台前的演员，鲜少知道幕后人员，你可知道，舞台上衣着光鲜的演员离不开背后的一群人，今天我们一起走近幕后服装师陈黔。

陈黔。

她在“翻云覆手”之间就能让舞台上的主演“变装”。

变装师

在舞台上看不见的角落里抢妆

“守岁犹今夜，浮生非去年……”走进福州闽剧院，清丽婉转的唱腔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闽剧《银筝断》以“戊戌变法”为背景，描写“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林旭与其爱妻沈鹊应（民族英雄林则徐曾外孙女、晚清名臣沈葆桢孙女）悲壮动人的爱情故事。

《银筝断》剧照。受访者供图

而在该剧的第一幕第一场戏中，一段男主林旭考上功名家中设喜宴的剧情，需要两位主演在舞台上快速更换吉服。

由于盔头与妆面不能轻易触碰，主演们在演出过程中的换戏服环节都需要专业人士操刀，于是便有了这场在舞台上抢妆的设计。

据了解，这也是福州闽剧院在演剧目中唯一一场在舞台上抢妆的戏。

陈黔（中）为主演舞台抢妆。

不到半分钟，主演的吉服已换好，一双手飞快地在戏服衣领袖口翻动，道具披风挡住了后方争分夺秒地抢妆场景，在观众们看不到的角落里，陈黔妙手生花般还原了一场来自百余年前的幻梦。

舞台抢妆前的主演造型。受访者供图

舞台抢妆后的主演造型。受访者供图

“一场白，二场红，三场西红，四场黄，男随女配色。”陈黔向记者分享了她的抢妆口诀，但现场抢妆时，她却把口诀都抛到了脑后，全凭身体记忆快速行动。

幕间抢妆。

后台不能开灯，只有同事帮忙打着手电筒摸黑抢妆，为了不破坏头面，换戏服只能从脚下换起，黑暗中的陈黔指挥若定。

光线不足的后台，陈黔（右）只有在同事的手电筒灯光下抓紧时间抢妆。

30秒，男主演的服装已换好，迈着四平八稳的台步走到了舞台灯光下。

1分钟，女主演繁杂的戏服也已收拾妥当，将情绪酝酿好进入后台候场。

幕间抢妆。

“以《银筝断》为例，演了7幕戏，我们就抢了7次妆，第一场还是在舞台上抢妆的，时间都很赶。”

指挥家

“服务”2000多套戏服

曾经，这也是一双钩着兰花指、抖着轻袖的纤纤玉手。现在，这双手已覆上了茧子，它们见证了主人从台下到台前再到幕后的过往。

陈黔奶奶是福州绣品厂退休职工，从小在闽剧的乐声中长大。她唱过旦角，教过闽剧，到头来还是回到自己最爱的戏服身边，成为福州闽剧院唯一的服装师，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陈黔展示将花朵绣“活了”的手推绣戏服。

在戏曲界有个说法，“宁穿破不穿错”。严格的行规让戏服管理者必须有着极高的专业素养，必须将每个角色的设定“吃透”。福州闽剧院目前在演的20多场戏中，共用到2000多套戏服，平均每场戏就要用到80套左右的戏服，服装师需要将这些戏服与角色一一对应，再分配给演员。而主演则需要视情况换戏服，即抢妆，这就十分考验服装师与化妆师的功力。

散场后，陈黔独自扛着数十套戏服到化妆间内，井井有条地开始整理。

在陈黔炉火纯青的技艺下，只需寥寥几个步骤，不论是带靠旗的大靠，还是带水袖的花披褶子，不论厚重还是轻薄，最终都能叠成40*30平方厘米的“豆腐块”，分两列整齐地码放在箱中。

散场后，陈黔整理戏服。

不足20㎡的化妆间里，存放着福州闽剧院目前“在役”的2000多套戏服，仿若古今英杰在此齐聚，诉说着千百年来这片深情的土地上孕育出了怎样不朽的篇章。

翻译官

读懂古老岁月的风云变迁

一方小小戏台，唱罢数载春秋。一袭又一袭华美的戏服，仿佛是后人对历史的窥探与解读，又仿佛是前人对后世的训诫与规劝。

在陈黔的笔记上，写满了她对角色与戏服的理解。在陈黔的认知里，读懂戏服就能读懂角色，读懂角色就能读懂那段古老岁月中的风云变迁。

陈黔的笔记。

说起戏服用料做法种种，陈黔对几个分类的优缺点如数家珍。目前，福州闽剧院现存的戏服，多以纯手绣与手推绣为准，现在还“在役”的最老的戏服可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也是纯手绣。

福州闽剧院现“在役”时间最长的戏服，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颜色依旧鲜艳。

2006年5月20日，闽剧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到闽剧、了解闽剧、喜爱闽剧，观众年轻化趋势愈渐明显，新编戏也成为闽剧发展的重要方向。

陈黔说：“我看着那些戏服，就好像看着古老的福州在开口说话。”

陈黔展示用了大量盘金线的纯手绣戏服。

孤勇者

“耐得住寂寞”与戏服共舞

工作之外的陈黔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但她的生活往往充斥着闽剧的影子。

去旅游，看到高楼大厦，便想到闽派建筑的青石瓦巷、飞檐走壁；看歌剧，听到西洋乐器的恢宏华丽，耳边又回响起古典乐器的优雅端庄，细水长流；去踏青，看到山花烂漫，又联想到《银筝断》男女主因桂花结缘，所以戏服上满是桂花元素……

“以前很难想象自己会变得这么专注，这么热爱一件事。”闽剧已在陈黔的生活如影随形，滋养了她的精神世界，也磨炼了她的意志与初心。

陈黔认为，打理戏服“要耐得住寂寞”，“现在人很少能静下心来做这件事，传承自然而然就断了。”不光是打理戏服的人少，在福州，已无人制作闽剧戏服。

“三四年前福州最后一位制作戏服的匠人去世，福州就定做不到戏服了。现在要做新戏服，只有去北京、上海的大作坊定做，福建范围内莆田那边还有些小作坊，但是技术不够成熟，不足以支撑我们闽剧院演出的要求。”

陈黔介绍，演出用的戏服有一定的规格要求，网络上的定做只能“小打小闹”，没法到正规舞台上亮相。以《杨门女将》为例，女将们的戏服平均一套高达4万元左右，12位女将就要近50万元，还不算配角的戏服；此次上演的《银筝断》，光是满绣盘金线的椅披一套就要2000元，女群演的花披仅一对水袖部分就要700元。这些精美的戏服背后，也是传统曲艺从业者们不灭的初心。

用了大量盘金线的纯手绣戏服上，金龙栩栩如生。

绣娘越来越少，传统制作戏服的工艺传承日渐没落，新入行的人只学设计不问制作，种种困境都让戏服的生存与发展愈发艰难。

满绣椅披尽显匠心工艺。

面对孤身奋战、后继无人的现状，陈黔也颇为烦恼，但想到自己也是从演员转行来的便又乐观地看开了，“戏台上的人来了又走，人身上的戏服换了又换。但只要还有人在唱，这份传承就不会断绝。”（记者 冯晏如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