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10300名红军游击健儿走出深山老林,汇聚成一股抗日的洪流,纵横驰骋于长江两岸,这就是新四军。
然而,全神贯注抗日战争的新四军没有料到,屠刀,正从背后挥了起来。1941年初,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
突围战斗打了7天7夜。92岁的开国少将、原昆明军区司令员张铚秀,是健在的从皖南事变中成功突围出来的团职以上指挥员。皖南事变,与中央红军长征途中的血战湘江及后来的西路军蒙难,并称为我军历史上三大悲剧。
出山
在深山密林蛰伏了三年,当准备下山的命令传来时,福建军区第一分区组织科长兼永埔游击大队副政委陈茂辉,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在大山里与国民党反动派打了三年,现在却要跟他合作,刚开始是有点想不通。与陈茂辉一样,他麾下的许多游击队员都与国民党有着血海深仇,多少人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被杀害,被凌辱……我们一定要听从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教导,服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需要,整队下山。怀着一颗一会投到火里,一会投到水里的矛盾心里,陈茂辉最后不得不这么说。几乎在同一时间,赣粤边、鄂豫皖边、湘鄂赣边、淅南、闽东、闽北、闽中、闽赣边、湘赣边、皖浙赣边、湘南、鄂豫边、闽粤边等13个游击区的游击健儿,也在积极准备着出山。副政委,这些年我们都在爬山越岭中过去了,下山以后,两只脚走到平路上,不知道还习惯不?时至今日,95岁的陈茂辉还忘不了那些游击队员下山前对困难的担忧。听说三年来与他们相依为命的游击健儿,即将开赴抗日前线,各个游击区的父老乡亲掀起了劳军热潮。
1938年元旦前后,信丰、大余、南康等地的几百名青年和妇女,送来几百担鸡鸭、鱼肉、花生、米果等物品,还有1000多双军鞋和布袜。 91岁的江西省政协原副主席刘建华回忆。1937年10月12日,根据国共协议,在南方八省坚持游击战争的红军游击队,重新出山,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简称新四军,叶挺为军长,项英任副军长。全军下辖4个支队,陈毅、张鼎丞、张云逸、高敬亭分任支队司令员。这支在华中坚持抗战的雄师劲旅的番号,源于北伐战争时期叶挺独立团所在的铁军国民革命军第四军。
阴谋
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作为当年军部巡视团成员,陈茂辉亲历了新四军抗日处女战--韦岗战斗。从蒋介石的心腹之地--浙南游击区死里逃生的粟裕,指挥挺进江南的新四军先遣支队,于1938年6月17日在江苏镇江、句容之间韦岗一带公路上设伏,痛击了日军一个车队。此后,新四军广大指战员,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大旗,在华中地区与日伪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
然而,就在新四军在华中敌后战场连战连捷之时,被迫走上抗战之路的蒋介石,却在酝酿一次反共高潮。1940年10月19日,蒋介石发出皓电,勒令黄河以南的新四军、八路军,限在一个月内集中于黄河以北地区。我拿着叶挺、项英两位首长的信,到皖南南陵、泾县、太平、繁昌等县国民党县政府,向他们告别。陈茂辉记得,国民党机关还给他们送了绣着抗日前锋的锦旗。就在此时,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已在调兵遣将,在新四军北移之路上布下7个师8万余人的重兵。
更可恨的,国民党还把我们行动的日期和路线,告诉沿长江布防的日本鬼子。王培臣说。
刺刀闪光,子弹上膛,挺起胸膛开入敌后战场,别了,三年的皖南……1941年1月4日,是陈茂辉一生最难忘的日子之一。这一天,在《别了,三年的皖南》的旋律声中,他和9000余名新四军军部人员,依依不别地同皖南人民告别,踏上北移之路。《别了,三年的皖南》,是新四军著名作曲家任光,一生中创作的最后一首歌曲。他随后就倒在了蒋介石的枪口之下。
惨案
踏着泥泞的山路行军的新四军新编第1支队新1团团长的张铚秀,途中隐约地见到国民党军队已经在路口、隘口、山头布置了部队。我感到蒋介石要搞名堂。 张铚秀回忆。
第二天,当部队行军至泾县、太平之间的茂林村时,遭到国民党上官云相部队的突然袭击。
这个上官云相,当年在中央苏区五次反围剿作战中,曾被陈茂辉、王培臣所在红军部队打得落花流水。
敌人从前后左右的山岭、路口、道卡,向新1团发起进攻。 张铚秀回忆。
陈茂辉回忆,整整四天里,他们没有喝上水,没有吃过一粒米。到10日突出高坑包围圈时,陈茂辉已吐血病倒。
13日,我们又随叶挺军长突围,到达大王坑。陈茂辉回忆,不久,敌人一个冲锋,又把我和叶军长冲散了。
连日吐血无法行动的陈茂辉,和一个机枪排长以及两名战士、一个炊事员等人,在一个山沟里埋伏起来。
16日,敌人一面烧山,一面胡乱放枪,那个炊事员跳起来,我们的目标暴露了,被俘了。陈茂辉回忆。
烈士的鲜血,染红了皖南的山川。
我们在荒山野岭中隐蔽行军,时而分散,时而集中,白天蹲山头,看地势判方向,夜深人静才进入纵横交错的山林小道,常常是三五天才能找到一些食物充饥。完成掩护主力部队突围的任务之后,张铚秀率领新1团也开始了突围。从皖南地区到繁昌的江岸边百多里路,新1团却走了一个多月。 张铚秀回忆,直到2月底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才率领全团仅剩的200多名幸存者渡过长江到达无为地区。分散突围出来的仅有2000余人。王培臣虽然当时就逃了出来,但敌人一发子弹把他的右手打断,右手二等残疾。
军长叶挺在与国民党军队谈判时,也被俘。后来,陈茂辉和叶挺等1000多被俘人员被关押进上饶集中营。
突围中,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被叛徒杀害,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牺牲。
这,就是惨绝人寰的皖南事变。
1941年1月17日,皖南上空的硝烟未散,蒋介石宣布新四军为叛军,取消新四军番号,下令进攻新四军江北部队。
在上饶集中营,我们这些被俘人员与敌人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成功越狱的陈茂辉,后来又成为重建后的新四军里的一员战将。远在重庆的周恩来,得知皖南事变,以极其悲痛的心情,在《新华日报》留下那个著名的题词--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1946年4月8日,刚刚获释出狱的北伐名将、新四军军长叶挺,同王若飞、秦邦宪(博古)、邓发等,乘坐美国空军运输机前往延安,途经黑茶山时,飞机失事,机上人员全部遇难。一代名将叶挺,竟以这样的方式陨落。
新生
在叶挺率领新四军在皖南与敌誓死相拼之时,远在苏北盐城的八路军、新四军华中总指挥部总指挥刘少奇、副总指挥陈毅心急如焚。情况万分紧急,密码已经烧掉,请党放心。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看着军部发来的最后一份电报,钢铁男儿刘少奇、陈毅潸然泪下。在陕北延安的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发言人的名义发表谈话,揭露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的真相。
国际舆论一片哗然。苏联、美国、英国等纷纷指责蒋介石破坏国际反法西斯大局。就连日本人也不领蒋介石的人情,三天内就让河南的汤恩伯部队折兵三万。蒋介石发布取消新四军番号第三天,刘少奇立即代表新四军华中指挥部向中央请求重建军部!同天,中央军委复电--命令重建新四军军部,任命陈毅为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五天之后,新四军在盐城游艺园隆重集会,代军长陈毅发表了就职演说。
新四军在皖南烈士的鲜血中站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强大--从刚成立时的四个支队到发展到七个师,人数也从一万余人壮大到九万余人。整个八年抗战,新四军独立支撑起大江南北的半壁河山,毙伤日伪军近14万余人,在敌、我、顽三角斗争中,建立了地跨苏、浙、皖、鄂、豫五省的八块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至1947年1月新四军番号取消,新四军已发展到31万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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