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人智慧丨为了让你学会汉字，这个福建人真的很拼！

你说的福是什么湖？你说的床又是什么船？福建人很难说好普通话这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这丝毫不妨碍福建人走南闯北，甚至汉语拼音方案是由一个福建人首创的。没想到吧！他就是170年前的今天出生于福建厦门的卢戆章。今天厦门举办相关纪念活动，一起来看看为了让大家学习汉字这个福建人有多拼！

揭开中国语文现代化运动序幕

在厦门市同安区大同街道古庄村大社里，有一栋充满浓厚闽南民居风格的两进双护厝砖木建筑，从外墙望去红砖与石板相间，古厝门楣上悬挂着金漆匾额，四周缀满了汉语拼音，美观大方。

卢戆章故居 夏海滨/摄

据《同安文物》记载，这座古厝清嘉庆年间始建，距今已有200余年历史。

清咸丰四年（1854年）十二月十八日，被誉为“中国语文现代化运动的先驱”的卢戆章就出生在这里。

卢戆章出生于清政府鸦片战争战败后的时期，受时代背景影响，他认为“求学期以济世，寻章摘句胡为者”，思想开始发生变化，也更加坚定了卢戆章音字改革的决心。

25岁时，卢戆章从新加坡回到厦门，因他既会闽南语，又懂英文，便成了一名教授语言的家庭教师。期间，他又应英国传教士马约翰的聘请，帮助翻译《英华字典》。

经过十几年的苦心钻研，1892年，卢戆章写成了厦门话的切音字专著《一目了然初阶》。书成之后，卢戆章手抄全文，刻成木版，并自行出资刊印发行。

《一目了然初阶》插图，上书“思入风云变态中”，指国事动荡之时，卢戆章为救国图强而苦苦思索、不断尝试，创制拼音方案。（资料图片）

《一目了然初阶》自序中记载：

“闲隙之时，欲自著华英十五音，然恐漳泉刻本之十五音字母不全，于是，苦心考究，至悟其源源本本……自此之后，尽弃外务，朝夕于斯，昼夜于斯，十多年于兹矣，无非考究作字之法。”

毫不夸张地说，《一目了然初阶》的出版，不仅揭开了中国真正意义上的语文现代化运动——切音字运动的序幕，而且使得早期的汉字改革运动因其“切音新字”而被称为“切音字运动”。

半年可以看书写信

在《一目了然初阶》的封面，卢戆章写下一副对联：“一目了然，男可晓，女可晓，智否贤愚均可晓；十年辛苦，朝于斯，夕于斯，阴晴寒暑悉于斯”，这显示了他创制切音字，是为了让普通人能够学习汉字的良苦用心。

《一目了然初阶》封面（资料图片）

那么，“切音”又是什么呢？“切音”即拼音，与当下通行的现代汉语拼音不同，《一目了然初阶》采用了厦门腔为汉字注音，并设计了15个声母（即“15音”）、33个韵母（即“字母”）、14个鼻化韵母（即鼻音，采用在字母上加符号的方法表示）、8个声调（即8音）。声母和韵母的写法采用的是拉丁字母符号及其变体，拼音的时候采用声韵双拼。

《一目了然初阶》插图：英文数码注音表。图源：福建侨报

值得一提的是，卢戆章的切音字母也是第一个实行分词连写和符号标调的。他编写的切音字读物的拼音文字全部采用分词连写，其中《一目了然初阶》用的是短横标示，他还设计了六种符号用以标示注音语调。

这套拉丁字母式的拼音方案在拼写方法等多个方面与我们目前使用的“汉语拼音方案”相同，为“汉语拼音方案”的设计提供了诸多借鉴和参考。

现如今，孩子们利用汉语拼音字母给汉字注音，十分方便学认汉字，统一读音。正如卢戆章当年预想的：“基于切音为字，则字母与切法习完，凡字无师能自读；基于字话一律，则读于口遂即达于心。”

电影短片《拼音之父卢戆章》中的镜头

《一目了然初阶》面世之后，卢戆章“广招学生”，办起了切音字教学班，专门教不识字的船工、小贩等。

据传，凡是上过教学班的人，只要半年就可以看书写信，连不少外国人都加入教学班。一时之间，切音字教学班在厦门十分风行，影响日益扩大。

1898年，维新运动开始，在京任职的安溪籍官员林辂存路过厦门，看到切音字效果显著，即呈请都察院代奏切音字。光绪皇帝随后颁下谕旨：“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调取卢戆章等所著之书，详加考验具奏。”

《一目了然初阶》内页（资料图片）

清政府的重视，让卢戆章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多次“于万难中拮据资斧”，从厦门跋涉至北京，向清政府呈缴切音方案。但遗憾的是，当卢戆章把切音字书呈交到北京后，晚清政权屡遭列强势力打击、积贫积弱，最终无暇顾及此事，汉字改革一事就此搁置。

数度赴京、频频碰壁，但卢戆章却愈挫愈勇，继续研究切音字。一年之后，他就又推出了《一目了然初阶》的节本《新字初阶》，仍为个人出资刊印。

卢戆章先后设计出四套涵盖北方语、闽南语等不同语系的汉语拼音方案，在第1套拉丁字母式的拼音方案之后，他还设计了3套具有汉字外形特点的汉语拼音方案。

“切音新字”百年回响

虽然卢戆章的拼音方案没能被官方推广，但在民间引起了广泛关注。卢戆章的名字也逐渐传遍了厦门、福建乃至全国。他的文字改革理念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和认可，许多学者开始模仿他的做法，创制出各种新的文字形式。

据统计，自《一目了然初阶》问世到清朝灭亡，20年间所提出的切音字方案近三十种。

学界对于卢戆章的评价有很多——

中国文字改革活动家倪海曙：卢戆章是中国人中第一个有拼音文字观念和创制拼音方案的人。

语言文字的泰斗级人物周有光：《中国切音新字厦腔》和《一目了然初阶》是中国人提倡汉语拼音的开始，卢戆章的首创功劳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许长安：卢戆章是以小小的拼音字母切入整个中国语文现代化的大工程。

1928年，卢戆章去世，葬于厦门鼓浪屿鸡母山。在鼓浪屿的鸡山路上，有一条500米长的花岗岩便道，整条石板路面镌缀了许多汉语拼音字母和标点符号，当地居民称为“拼音道”，在小道的起点，竖立着一尊卢戆章的雕像。

卢戆章雕像 图源：鼓浪屿世界文化遗产监测中心

卢戆章去世后，汉字改革的步伐在他的影响下继续推进。

1958年，我国正式公布了《汉语拼音方案》。

同年1月10日，周恩来总理在政协全国委员会的一次报告会上作了《当前文字改革的任务》的报告，对卢戆章在创制拼音方案方面的历史功绩给予肯定：从1892年卢戆章的切音新字开始，当时我国的许多爱国人士也都积极提倡文字改革，并且创作多种拼音方案。

1992年，纪念语文现代化运动100周年座谈会上，与会的专业人士一致认为，百年的语文现代化运动，应从1892年卢戆章发表“中国切音新字”算起。

位于厦门同安区的雪樵公园，以卢戆章的字“雪樵”命名。夏海滨/摄

在100多年后的今天，像卢戆章那样用拼音传授闽南语的方式从未中断，汉语拼音也更加国际化，汉语成为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之一。

一个人的“小道”，最终成就了众人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