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在长乐的梅花古城,你会遇到许多水井,然后不自觉地走向它,用手撑着光滑的石条井沿,探出脑袋往井里凝视。尼采说:“当你凝视时,深渊也在凝视你。”井也在凝视你,因为它深邃不见底,水眼汪汪。可如今很多井已枯竭或被弃,当你靠近它,它不仅在凝视你,而且似乎还在紧紧抓住你,向你倾吐它的过往。
梅花古城悬在海边的山间,淡水缺少,储存淡水也难,于是掘井取水成为梅城人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存之道。于是一些水井出现了,它们滋养和陪伴了梅城人六七百年,尽管如今多数水井已不再使用,但它们的名称和记忆仍留在人们心里,所以有必要依次列出它们的名称来。
梅花的古井现已知最早的建于明洪武年间,大致与梅花建城时间相当。自古以来,梅花古井现尚可用的有:东门井、南门井、吴翰井、天星井、林氏祠堂前井、新城六角井、二十五都井、新城四角井、城下井、孔士厝井、康官厝井、兆余厝后井、原灰厂井、下街王厝井、东方红院内井、蔡氏祠堂井等。已填塞废止的有:原粮站水井、宝光井、德法厝边井、勇官厝井、沙下大井、清泉井、郑家德馨堂井、彭家大院井、达春厝边井等。
有四五口古井似乎也有必要概述下来,因为它们存在了几百年,至今仍在使用,有的甚至见证了家园搬迁史。
东门井,又名“城门井”,位于梅花古城墙东门外。明洪武年间建造,正方形,深约10米,黄岗岩砌成,供应梅花城内千户所军民饮用水。现还为附近居民供应生活用水。
南门井,又名“南门涧井”,位于梅花古城墙南门外东北侧。明洪武年间建造,圆形,深约10米,直径1.5米,黄岗岩砌成,供应梅花城内千户所南门一带军民饮用水。现还为附近居民供应生活用水。已换成一个白色花岗岩新井圈,井沿上书“南门井”三个金色字。
吴翰井,位于梅城上街山边里,许天赠故居后侧。因谐音又讹称“牛栏井”,泉水清澈甘甜,现仍可饮用。
六角井,位于八一八西路240号的王恒党故居西侧。建造时间不详,为石砌六角形,井口每边长0.9米,井口对角长1.8米,深约8米。因井呈六角形,故称“六角井”。井水量充沛,水质较好,曾是新城居民日常取水的主要水井之一。出于安全考虑,井口用石板遮盖三分之一,井水仍在使用。
二十五都井,位于马筹山西麓,因原居民是在立庄岛(为长乐二十五都)于元至正二年(1342)沉陷后迁居此地,故里人称此处为二十五都,同时挖掘此井,此井亦称二十五都水井。建造时间不详,为石砌四角方形,井口每边长0.8米,深4米。圆形井圈高0.7米,直径1.2米。该井水源属山泉,水质清澈甘甜。现今,附近居民酿酒或制作豆浆、花生浆仍多到此处取水。
《梅花镇志》上的“艺文杂记”中收录了一篇散文《幽幽古井故乡情》,作者林家彪是梅花人,自小在梅花生活,东门井陪他度过童年时代,这口井作为悠悠岁月的一个温馨记忆意象,一直根植在他的内心深处,所以当他用文字记录这段生活时,我们可以看到每个字符间都流淌着鲜活的生活细节,都饱含着作者对故乡无限的眷念之情。
我没有在梅花生活过,无法亲身感知这座古城水井边的生活,更无法体悟“从黄岗岩井床上被提水绳摩擦所形成的斑斑条痕上,便可知滴水穿石那久远的时代”,好在《幽幽古井故乡情》的笔法足够细腻和生动,为我们留下了关于梅花水井的许多难以忘怀的生活细节和故事。
比如东门井的泉眼和井壁,作者这样描述:古井居高临下,说也奇怪,就是这样的地势与环境,安能享受到倚自龟山神脉的泉眼。井底的泉水涓涓细流,水源充足而清澈。井壁用一块块光滑的石头堆砌而成,井壁上的苔绿由于经常清洗,并不肥厚。只是,有时候会在某个地方长出一棵绿草,不自量力地与古井争辉。
比如写到铁桶的咣咣声:从童年记事开始,这口古井与乡里其他井一样,每天24小时不间断地有人在提水,准确地说在舀水,因为人多水少,人们只能抽空排队守候在井边,用铁皮制成的舀水工具,一点一滴地吸取古井赠与的生命之泉……在古老光滑的石板路面上,可听到铁桶扭动时“吱吱吱”的声音,以及铁桶落地时熟悉的“咣咣”的响声。一担担清澈的、甘甜的井水慢慢地装满了每一家的水缸。
比如写到东门井的珍贵: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初期的井水,的的确确堪比乳汁珍贵。一口不大的井沿,站着四五个最多七八个乡民,提捏着自制的汲水网绳,几个脑袋挤拼成一圈,不厌其烦地耐着性子几口水几口水地汲取,愿意耗上几十分钟乃至更多精力,源源不断的细水长流终会让你满载而归。井内整天“哐当哐当”地响,这是贫瘠岁月酸甜苦辣的交响曲。
比如写到以挑水为业的人:因为打水艰难,镇里滋生了以挑水为业来补贴家用的大婶,最早的一个叫“三猫露嫂”的夫妇俩。20世纪70年代后,换了一个叫“兴俤婶”,她们的汲水桶绝对是实用方便得出众,不仅上手重量轻且桶口平薄适应,古井的正角永远是她们的优势占用。古井边上置放着几口大木桶用于盛水备卖,一担水一角、两角、三角地跟着行情涨价。黝黑的脸永远贴着汗巾,粗糙的手一前一后挽着桶绳来回移动,她用卑微的力量担起生活,吃苦耐劳,无怨无悔,令清贫的日子有了希望。
作者在文末深情地写道:“虽然岁月无情、远隔千里,或已身居城市、离乡背井,但每当拧开水龙头,我还是希望这汩汩流淌的就是从家乡古井引过来甘泉,这哗哗撞响的就是从家乡胸腔传过来的心跳!”
家乡的水井,对梅花城的少年林家彪来说,不仅有新奇的记忆,还有人生成长的教育以及时间流逝的忧郁乡愁——这就是水井对一代和几代人的意义。(石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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