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语族见证闽台同根相连

族群漂洋过海，遍布18个国家和地区

南岛语族见证闽台同根相连

位于平潭上攀村的南岛语族考古基地。念望舒摄

在地球上有这样一个族群，他们是世界上分布范围最广的民族，人口近4亿，生活痕迹横跨印度洋、太平洋；他们所说的语言超1200种，是世界上最为复杂的语系之一。他们就是南岛语族，他们所说的语言，被归纳为南岛语系。

近日，国家文物局在北京召开“考古中国”重大项目进展工作会，通报了南岛语族起源与扩散研究等4项考古项目取得的重要进展。

在福州高校，也有一支专家团队致力于南岛语族研究。去年4月，福建理工大学整合校内外研究力量，成立南岛语族研究院，从语言学、人类学、传播学等角度深化南岛语族研究。

南岛语族是一个怎样的族群？与福建、福州有什么渊源？近日，记者采访了福建理工大学南岛语族研究院首席专家邓晓华。

在南岛语族考古基地展厅，游客了解南岛语族文化。念望舒摄

南岛语族的起源之谜

在辽阔的太平洋和印度洋上，散布着数以万计的大小岛屿。有意思的是，16世纪的西方探险家发现，这些相隔万里的海岛上生活着不同的族群，他们彼此没有来往，却有着相似的外貌，某些语言竟然也是相通的，他们用同样的音调称呼香蕉、稻米、鲨鱼和乌贼等；他们制作出来的陶器和小船风格也很相近。后来，语言学家把这些相近语言，统称为南岛语系。

南岛语族是主要分布于海岛上的海洋民族，分布范围北起中国台湾、美国夏威夷，南抵新西兰，西到印度洋的马达加斯加，东至太平洋东部的复活节岛，覆盖18个国家和地区，近4亿人口。

这一海洋族群的发源地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一代又一代地向茫茫大海深处远航？南岛语族的起源与扩散问题一直是国际学术界的研究热点。

“语言学、考古学、人类学、人类遗传学等多学科的学者，对南岛语族的起源问题进行了不懈探索，形成了多种理论观点。”邓晓华说，在国际学术界，早期有学者认为源头在菲律宾，之后又有学者提出源头在中国台湾。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目前国际学术界将南岛语族的早期源头指向中国华南地区，尤其是福建及其邻近岛屿。

数千年前与福建人是一家

“虽然南岛语族和我们有着不一样的肤色，说着不一样的语言，但在数千年前，他们和福建人是一家人，与我们熟知的百越人关系密切。”邓晓华说。

先秦时期，福建是百越人的一大聚居地。邓晓华专注语言学研究，通过比对中国古代文献发现，百越人和南岛语族有不少语言的基本词汇是相似的。他进一步对闽方言和南岛语系进行研究，发现在当今的闽方言中，存在着相当数量的南岛语系的词汇，而其中相关的闽方言包括闽南话、福州话等。由此可以推断出南岛语是福建史前和上古时代先民的语言。

“比如说，福州话中，脚叫‘ka’。”邓晓华介绍，南岛语系的语言里，不少有关腿或脚的词，词根音节都叫“ka”。福州、平潭一些地名中有“坂”，就是村落的意思，在一些南岛语系的语言里也是这个意思。

根据邓晓华的最新研究成果，距今约7500年前，南岛语系是与汉藏语系并存的另一个中华民族超大语系，它们都是中华文明演进过程的重要一环。

近年来，科学家们利用DNA测序和分析等技术，追踪南岛语族基因的发源地。2020年，《科学》期刊发表重磅科研成果：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付巧妹团队成功在福建的奇和洞、昙石山和溪头遗址的史前人骨中提取了DNA，其研究结果确证，最早的南岛语系人群起源于中国南方的福建及其毗邻地区，且首次明确将时间追溯到8400年前。

沿“风之路”经台湾向海迁徙

1492年，当哥伦布驾着他的三桅船横渡大西洋，开启人类大航海时代的时候，南岛语族的祖先早他数千年就开启了海上移民的航程。

面对波涛汹涌的浩瀚海洋，南岛语族创造了航海奇迹。彼时，远航工具十分简单，他们驾驭木舟，从闽江口、平潭岛等地出发，穿越台湾海峡，借着洋流变化与星星导航，驶向了大洋深处。

有学者以“风之路”生动形象地描述南岛语族人群扩散的旅途。目前国际上比较统一的认识是，大约6000年至5000年前，南岛语族的祖先人群从中国东南沿海地区扩散至台湾，于距今4200年左右抵达菲律宾。距今3000年左右，这批人群分为两支，一支向东继续往南太平洋各大群岛扩散，一支向西扩散至马达加斯加岛，再向南太平洋与印度洋扩散。在距今1000年左右，一部分人最终经波利尼西亚中部和东部岛屿到达新西兰。

而留在中国大陆华南地区的先民，一部分受到汉人南迁和中原文化的强烈影响，先民的古南岛语逐渐与中原汉语融合，形成了不同于北方的南方汉语，南方汉语中保留了古南岛语底层；另一部分演变为现在的侗台人群。

研究成果揭示千年闽台缘

如今在台湾，依旧生活着南岛语族人，他们就是台湾少数民族，是现在南岛语族分布的最北端人群。“近年来，随着跨学科整合语言学、考古学和遗传学的证据发掘，‘南岛语族起源与扩散’课题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探讨和回答。一系列研究表明，闽台自古以来就同根相连。”邓晓华说。

学界有观点将台湾距今约6000年至4500年的大坌坑文化视为目前台湾南岛语族最早的祖先文化，大坌坑文化的居民被认为是目前广泛居住于太平洋的南岛民族的祖先。考古学者张光直提出，大坌坑文化的源头在中国大陆沿海。

1985年，福建博物院派出考古队，对平潭壳丘头遗址群进行首次大规模考古发掘，发现壳丘头文化跟台湾的大坌坑文化有很多共性。壳丘头遗址距今约6500年至5500年，壳丘头文化与大坌坑文化之间具有渊源和传承关系。这为“两岸一家亲”提供了最真实的历史印证。

2021年，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王传超团队首次以台湾本岛古基因组作为事实支撑，直接证明了台湾少数民族所属的南岛语族起源于中国大陆东南沿海。

今年9月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支持福建探索海峡两岸融合发展新路建设两岸融合发展示范区的意见》提出，实施“南岛语族起源与扩散研究”项目。

南岛语族研究在促进两岸融合发展中有何作用？邓晓华认为，做好南岛语族的探索与研究，讲好中国南岛语族的故事，对于进一步实证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演进格局、增强两岸人民同根同源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记者 马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