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井冈山”的篝火

　　土地革命时期，连江长龙山区，燃起革命篝火，被誉为“福州井冈山”。不久前，笔者到那里采风，留下深刻的印象。

　　长龙是深藏于庐峰山脉深处的山乡，西部北部与罗源、丹阳接壤，东面与马鼻、透堡相邻，南向与浦口、凤城连接，地理方位特殊。境内崇山峻岭，古树参天，人稀地广，是个交通闭塞的穷乡僻壤。方圆百里土地上，散布着洪塘、外澳、孙厝后、北溪、下洋、南洋、后隶、庄里等村落，畬汉杂居，适合建立红色革命根据地。1931年10月初，中共连江县委书记杨而菖在长龙外澳尊王宫不远的“八坪炭窑”与林嫩嫩、李佃官、蓝礼义、蓝礼送、蓝礼在、蓝依弟、林寿銮、蓝元进等八位年轻共产党员，围着篝火召开支部成立大会。随杨而菖一同来的县委组织部长郑厚清、地下党员陶仁官列席。党员一致推举杨而菖兼任支部书记。

　　1932年6月29日寒夜，外澳村尊王宫的大堂中央一堆篝火熊熊燃烧。围绕篝火或蹲或坐着林嫩嫩、林春官、林寿銮、林依水、林祥金、林金贵、林孝银等十多位年轻人，还有游击队员杨挺英、林孝吉、杨而可、杨而富、宋遵茂、陈凯斌、陈茂昌、王水莲等。会议由中共福州中心市委宣传部长黄孝敏主持，杨而菖宣布：这是一次“闽中工农游击第一支队（闽东工农游击十三支队）”扩红会议，欢迎林嫩嫩等十几位年轻人光荣加入红军队伍。接着，他宣布上级任命：游击队由黄孝敏任政委，陈茂昌（剃头妹）任队长。黄孝敏决定，把尊王宫作为扩红后游击队大本营，把外澳村开辟为长龙第一块革命根据地。

　　长龙有了工农武装之后，“外北孙苏维埃政府”（即外澳、北溪、孙厝后村联合政府）随之建立，林嫩嫩出任主席，林祥林任文书。“外澳农民协会”和庄里、后埭党支部也在紧锣密鼓中诞生。此外，以外澳村为中心，开辟了红军游击队训练场，建起了红军枪械修理所，开凿出了一口红军井，以及有了土豪劣绅和俘虏关押处。林嫩嫩等年轻革命者每隔三五晚，就突袭湾头、馆读、下濂、朱山、桂林、花园、松岭等周边山乡，打土豪，分田地，端民团窝点。

　　红军游击队在战斗中成长，就像一把尖刀插入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心脏。反动派千方百计想拔掉它。1932年11月的一天，国民党出动海军陆战队，纠集连罗两县反动民团，分兵六路“围剿”长龙红色根据地。黄孝敏、杨而菖、林嫩嫩根据敌强我弱的现状，采取“敌进我退”“围魏救赵”的方案，跳出包围圈，攻打丹阳镇。敌人扑进外澳村，烧杀抢掠，劫后的外澳一片狼藉。像这样的“围剿”，几个月出现了四次。

　　据史料记载，战斗中阵亡和被杀害的烈士达40多人，被烧毁和拆除的民房近40座。1932年12月，时任福州中心市委书记陶铸来到劫后的长龙，看到满目疮痍的场景，心情十分沉重，他向根据地军民表示敬意和致以亲切慰问，并赋诗《咏雪》鼓舞。党的关怀使根据地军民进一步坚定革命必胜的信念。他们表示：只要革命的火种还在，一定让它星火燎原。

　　然而，革命道路并不平坦。1933年2月间，游击队特务队队长李德标及郑和玉、任向贤、杨焕焕等一伙人，被透堡地主民团用2000块银圆收买，叛变革命，将政委黄孝敏、队长陈茂昌绑架，欲杀害后篡权。陶铸获悉后，急派已调任福州中心市委与厦门中心市委联络员的杨而菖返回长龙外澳村处理这起“连江游击队事变”。杨而菖很快将李德标一伙叛徒抓获归案，并决定召开公审大会，绳之以法。

　　那天，洪塘岭头顶大厝前燃起三堆篝火，近百村民和游击队员义愤填膺，声讨与控诉叛徒的罪行，大会做出处死李德标等四人，二人驱逐出游击队的严正判决。清除了叛徒，纯洁了队伍，游击队从此更加团结，强而有力。一个月后，抓获马鼻地主恶霸陈宏铿，并予镇压。游击队还袭击了罗源洋柄民团，缴获枪支7支、子弹数百发，俘虏民团骨干两人。1932年12月10日，游击队连夜奔袭东岱，打死敌军二人，一举解放了东岱。接二连三的胜仗，重重打击了反动派的嚣张气焰，游击队受到根据地人民的拥戴。

　　1933年3月6日，尊王宫门前，又燃起两堆篝火，这是喜庆的篝火，与高扬的红旗互相辉映。连江县各区乡革命群众代表聚集在一起，隆重举行“连江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大会选举林嫩嫩为主席。委员会的成立，是连江县历史上第一个红色政权的诞生，也是闽东地区11个县中最早诞生的工农红色政权。

　　1933年1月5日深夜，在尊王宫对面山坳避险用的草寮里，一堆篝火“噗噗”燃烧。福州中心市委书记陶铸与新任连江县委书记陈茂章、闽中（连江）工农游击总队政委黄孝敏一起共同起草《告连江工农群众书》。文告号召：“起来！扩大游击战争，创造连江新苏区呵！我们只有走上闽西北工农贫苦群众所走的路，推翻这个吃人的国民党的统治，建立苏维埃的政权，才是我们的生路。”这份文告很快在连罗两县城乡张贴，贫穷的工友、农友到处奔走相告，土豪劣绅和反动民团则惴惴不安。翌日凌晨，工农游击总队队员在陶铸、黄孝敏的率领下出征罗源，途经丹阳镇时，民团团丁自动缴械投降，弃暗投明，加入游击队伍。到达罗源时，飞竹民团30多人携枪起义。接着，游击队袭击了马洋、洋柄，击毙民团团长林金位等悍匪，占领了罗源四个乡村。这次出征共有18个地主民团被消灭，以长龙为中心的连罗红色区域初成。

　　此后，共青团福州市委书记叶飞等领导人来长龙指导根据地建设，并提出“创建闽东新苏区”主张。党领导下的红军游击队进一步壮大，升级为“中国工农闽中（东）第十三团”。虽然党的优秀儿女杨而菖、林嫩嫩、卞依铿、叶顺连等光荣牺牲，但“福州井冈山人”踏着他们的足迹前行，并不断取得胜利。

　　采访“福州井冈山”，倏忽间，眼前仿佛闪现层层叠叠的篝火方阵，身后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这一切沉寂过后，是田园诗般的优美和恬静。心想：那是时代的脉动，战斗的鼓声，生命的呼唤。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篝火更让人沉醉了。

　　（作者：郑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