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厝”里叹三绝 何日璀璨惊世人

　　三对厝

　　每天清晨，75岁的郑尔端都会站在阳台上，俯视着眼前次第排开的三座古厝——永泰县盖洋乡盖洋村有名的“三对厝”。从落成到今天，倏然而去的近200年时光，把三座古厝销蚀得衰朽不堪。

　　几年前，郑尔端一家从住了几十年的古厝中迁出，住进了一旁新盖的4层楼房。曾担任过小学校长的他，比谁都清楚“三对厝”的价值。在他眼里，“三对厝”中有不少“奇绝”之处，且每一件陈设、每一处安排、每一组构件，都饱含着祖先的心血，蕴涵着深厚的文化内涵。

　　一绝：“歪门”“邪道”大有讲究

　　“三对厝”，是郑家三位胞兄弟汝训、汝器、汝祥所建，分别命名为“庆园厝”“祥园厝”和“隆园厝”，不过，后世还是习惯地以三兄弟的名字来区分。

　　郑尔端向记者介绍了“三对厝”的奇特之处。

　　老大的“汝训厝”有“歪门”和“邪道”。所谓“歪门”，第一道门（风水门）的朝向“歪”向了房子一侧，第二道门的门坪、门框、门柱等也都是“歪”的；“邪道”，除了入门道路是斜径外，厝中的下水道，入口和出口并不在一条直线上，据说是在地下千回百折，却从未堵塞过。

　　福州大学建筑学院人居环境研究所的李建军教授，从建筑风水学的角度解释了它们的合理性。在他看来，取“歪门”，主要是考虑到了风向和日照因素，以避免凉风、恶风直灌内堂，也能让阳光普照的同时，避免过度曝晒，保持干燥舒适。而“邪道”能够畅通无阻，奥秘就在里面放养了食腐的螃蟹，扮演了“清道夫”的角色。

　　此外，相传老二的“汝器厝”呈蟹形，蟹忌石灰，因此建厝时不用掺有石灰的三合土；而老三的“汝祥厝”呈牛形，因此外坪的矮墙被当成牛的额头，矮墙两边延伸部分做成弧形暗喻牛角。这些，从风水补救的角度来说，也有值得研究的独特之处。

　　二绝：楹联用典叹为观止

　　“汝训厝”旁有一扇石门，斑驳的石柱上刻着精美的花纹，门楣上方刻着两个字“皆孔”。

　　郑尔端解释说，这两个字应念着“孔皆”，“孔”意为“很”，“皆”意为“普遍”，源于《诗经·周颂·丰年》：“为酒为体，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大意是，用丰年稻谷酿成的酒美酒献祭祖先，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祈盼祖先享用后为子孙后代普降幸福。

　　“‘降福孔皆’这四字是分刻在两扇门上的。”郑尔端说，1940年，一场大火把“汝训厝”整整烧毁了一半，相对的另一扇石门亦未能幸免，“降福”没了，只留下“孔皆”，也留下了许多郑氏族人的嗟叹！

　　类似的出处和用典，在“三对厝”中还有不少。

　　“汝器厝”正门楹联横批“诒尔多福”，来自《诗经·小雅·天保》；“汝训厝”门前另一副楹联的横批“介尔景福”，出自《诗经·大雅·既醉》；书斋楹联的横批“茀禄尔康”，出自《诗经·大雅·卷阿》；而“汝祥厝”正厅的一副楹联“广文馆居贤职称成均博士皇祐朝选奉名传忠孝状元”，上下联分别说的是郑氏祖上两位名人——唐代通儒郑虔和宋代状元郑獬。此联的珍贵之处还在于，这是由林则徐亲撰，清朝福建首位状元、曾任云南巡抚和正谊书院山长的林鸿年亲笔手书的。

　　三绝：规模形制完整原真

　　除了楹联，“三对厝”内的各类木雕、彩绘等也都十分考究。比如，“汝器厝”厅堂由100个篆体“寿”字组成的“百寿图”木雕屏风，“汝祥厝”的“朱文公家训”屏风，“汝训厝”的屏柱凤凰雕刻等，都十分精美。木刻、彩绘中，除了普通的花鸟虫鱼等图案外，还精选了众多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和掌故，如“渭水访贤”“郑樵献册”“杨震却金”“苏武牧羊”“林逋放鹤”等。

　　“三对厝”如此有“文化”，它们的主人却只是屡试不第的乡村儒生，据说，只有老大郑汝训捐了个“同进士”的功名。他们在厝中的楹联、雕刻、彩绘中精选的典故，正是古代读书人对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价值观的追求，也反映了他们对子孙后代的殷殷期盼。

　　“三对厝”的建成时间都在清道光年间，每座厝占地面积均在3000平方米左右，各有房间百余间。在同一年代、同一地点建成如此规模、形制的三座大厝，在当时十分罕见，于今也不多见。它们的宏大布局、匠作工艺、装饰风格、建筑风水以及衍生的民俗文化等，都构成了古建筑的完整性和原真性，即便因大火和部分人为盗损而稍显残缺，也难掩其天真美质。

　　阳春三月天气新。如今，随着盖洋村被评为中国传统村落，“三对厝”正在申报省级文保单位，相关保护规划也在制定中。一度风雨飘摇的“三对厝”，必有“璀璨惊世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