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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福州》第五集:古早味

2021-06-28 17:24:13来源:福州新闻网

  在福州,

  如果问“有哪一种美食可以随时随地用来充饥”,

  答案十有八九是光饼。

  吴文现在是福平铁路建设指挥部的工作人员,

  他今天来福清办事,

  顺便买了很多名声在外的福清光饼。

  福州平潭岛是祖国大陆距离台湾岛最近的地方,

  这里正在建设我国首座公铁两用跨海大桥,

  大桥所在的海坛海峡,

  是世界上著名的三大风暴海域之一,

  造桥难度极高。

  2019年7月,工程进入紧张的合龙阶段,

  工人们的体力消耗与日俱增,

  吴文买光饼,就是为了给工人们加餐

  简单的美食,既不会扰乱人们的工作,

  又能做到有效的能量补充和精神调剂。

  而几十千米之外,光饼的制造地福清,

  红红燃烧的炭火却在诉说着光饼非凡的另一面。

  相传,光饼是当年抗倭名将戚继光带领戚家军

  在万里海疆长途奔袭过程中的发明,

  作为这支常胜队伍的行军干粮。

  那时的福州光饼还只是纯面饼,

  后来,福清人创新了升级版光饼,

  以紫菜、肉、胡萝卜作馅儿,是为紫菜光饼。

  无论是升级版光饼还是原版光饼,

  烤制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先要燃烧松枝暖炉;

  在阳光的照射下,

  熊熊腾起的红色火焰和蓝色青烟,

  给古老的作坊平添一股烟火的暖意;

  芝麻,是福清光饼最醒目的特征;

  轻轻一摇,就能沾到表皮上;

  待到烤炉内壁被烫热,就可以停止燃烧松枝,

  此时必须快速掸水让内壁表面降温,

  然后立即贴上光饼,

  多年的经验让他们磨合出自己的工作节奏,

  宛如一首无声的劳动号子;

  这是一次争分夺秒的历程

  烤炉温度只能维持二十分钟,

  李小平必须在这期间完成一炉光饼的烤制,

  他几乎只能保持一个身姿不变;

  飞速完成贴饼,

  李小平要马上烧好木材,

  炎炎夏日,再加上炭火的熏烤,

  他的全身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此时,炭火缓缓炙烤光饼的表面,

  加速着表层的鼓胀和硬壳化进程;

  一股烤饼的香气在木炭的香氛中凸显出来;

  柴火暗淡时,烤饼也渐渐变成金黄色;

  李小平用15分钟的汗水和漂亮的舞蹈,

  烤出了180个金黄色的光饼,

  它们以自己的传统的风味连同制作人的手艺

  书写了福州民间风情画,

  动人且丰富。

  阳光晴好的福州城内,三坊七巷旁,

  有人正在晾晒自家的宝贝。

  这形似布匹的东西名叫燕皮;

  你能想象它竟是由憨憨的猪肉制作而成的吗?

  陈彪一大家子就掌握着这转化的密钥。

  每天早上晨光熹微时,

  陈彪已经带着儿子奔走在各大菜市场中了。

  在燕皮行家的眼里,猪腿肉分为好几种: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

  第二天才被赶到目的地被宰杀的猪肉

  叫做“赶程猪肉”,

  它的肉质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而显得更加紧实;

  如果猪肉经过了退毛处理,

  被热水浸泡过一段时间,

  这种猪肉相对来讲肉熟而水多

  被称作“熟汤猪肉”;

  而那些未被及时处理内脏或未将血放干的猪肉,

  因为来不及挥发热气而肉质相对较硬,

  则被称为“硬管猪肉”。

  食材的细微差异在陈彪这里被放大了,

  相应的处理方式也会有所差别。

  加入不同剂量和湿度的糯米糊、红薯粉、碱、精盐,

  与剁成大块的猪肉一起捶打,

  这是燕皮制作时最富于观赏性、也是最刺激的场景。

  师傅们一手持锤用力敲打,

  另一手要在木锤抬起的刹那翻搅猪肉,将其挤进中心。

  每次木锤落下的瞬间,

  都令人揪心,会不会敲到自己的手?

  当然不会!

  砰砰的声音连成一串

  燕皮的制作就是一首自然流淌的歌谣。

  擀燕皮的工具都是特制的。

  在番薯粉腾起的白色烟雾中,

  陈彪他们开始擀制燕皮。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肉已锤好,

  就必须马上进入擀制工序,

  否则加了碱的猪肉泥变硬,

  就再也无法被压成燕皮,

  而且,炎热的天气也易使猪肉变质。

  一家人的手艺都传自他们的祖辈。

  清同治年间,福州城有了第一家燕皮店,

  店主人就是陈彪的先祖。

  今天这张燕皮宽3.5米,长5米,

  这是陈彪的平均水平;

  他最高纪录的燕皮宽达4米、长10米,

  竟比半个排球场地还要大。

  自从17岁开始学习燕皮制作,

  至今整整40年,

  陈彪深深热爱这份祖传的家业,

  案板上的深槽是长年累月刀割的痕迹,

  深藏着整个家族的荣耀和尊严。

  一张精工细作的燕皮,

  要求薄如纸张,不皱不破,厚度均匀,

  而且韧性十足,口感嫩滑,

  它起码要消耗陈彪2个多小时的时光、

  2个多小时马不停蹄地劳作

  要传承家族的荣光,

  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肉燕是福州最富盛名的美食之一,

  它的做法与馄饨相似,

  只不过,面皮换成了燕皮,

  因此,福州人又形象地称其为“肉包肉”,

  它的外形更加清透,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经过反复捶打的燕皮质感也更加光滑细润。

  与燕皮相关的美食,似乎都自带吉祥美好的气质;

  将燕皮切丝,

  层层叠叠的燕皮砖忽然变得银丝千万缕,

  抖落了满屋的香气;

  这时,再将纯肉馅儿捏成肉丸,

  与燕丝随意叠放组合,

  肉做的燕丝干爽劲道,

  绝不会与肉丸糊到一处,

  齐整的圆球,凌乱的丝线,

  燕丸绝对是一道造型艺术范儿十足的福州美食;

  长长的街巷飘满了肉香

  那是福州人无法抹去的童年记忆,

  晶莹剔透的燕皮闪着如玉的光泽,

  咬一口,脆爽的口感嚼劲十足,

  谁能不爱这一份小巧低调的幸福呢?

  “讲食龙过山”,这是老福州人常说的一句俗语,

  意思是只要谈起美食便如龙过山一般充满朝气,

  对于猪腿肉,他们除了创造性地锤出了燕皮,

  还开发出这道美食——肉松。

  相传,咸丰年间福州盐运使的厨师林鼎鼎

  在下厨时不慎将肉煮得过烂,

  这时盐运使正招待客人催促他上菜,

  为烂肉头疼的林鼎鼎急中生智,

  索性将肉捞起用木锤敲碎,

  然后再下油锅调入各种配料,

  炒成油酥肉松端上席,

  本是补错救急的菜品,

  没想到却大受客人赞赏,

  林鼎鼎就这样成为制作福州油酥肉松的第一人。

  现在,一些福州人仍旧坚持使用古法,

  手工炒制的肉松质地酥软,入口即溶。

  在没有冰箱的时代,

  肉松和燕皮极大延长了猪腿肉的储存期,

  美味从来都是人类创造力的果实。

  酒,或许缘起于造化之功:

  树上的果子掉落地上自然发酵就成了酒,

  一经被发现,它就与人类成了须臾不可分离的伙伴。

  酒,是传递情感的最佳媒介。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一方水土也酿造了一方的酒香。

  福州,是青红酒的故乡。

  古法酿酒技艺仍旧在闽侯县代代传承着。

  粮食、酒曲和水是酿制中国酒的三要素。

  青红酒要选用上好的闽江江畔圆糯米,

  浸泡15至16个小时后,盛于木桶,隔水蒸。

  过去,闽侯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自酿青红酒,

  每当空气里缀满了糯米饭的香气时,

  孩子们最喜爱的酿酒时节就到了。

  蒸熟的糯米饭,要摊开放于竹簸箕中冷却;

  木桶盛来稻米香,山家烟火新雨晴,

  古老的手艺在现实生活中

  总是闪烁着老时光的韵味;

  红曲是酿造青红酒的动力,

  没有红曲的“搅动”,酒就会失去个性和内涵。

  在山泉水的作用下,

  红曲渐渐呈现出一种曼妙的红色。

  将冷却后的糯米与山泉水和红曲同置于酒缸中,

  搅拌均匀。

  泉水中的矿物质开始催促着红曲中微生物的生长,

  糯米中的淀粉蛋白质悄然进入糖化过程,

  酒香已经暗藏于林间屋后,只待山风吹拂。

  大约60几天后,将一只小巧的竹淘箩按进酒缸,

  挡住糟饭粒,琥珀色的酒浆如浪翻涌,

  “去年举君苜蓿盘,夜倾闽酒素如丹”,

  曾让东坡居士同友人

  于夜半豪饮的闽都青红酒做得了。

  好酒三分酿,七分藏,青红酒也不例外。

  酒酿成熟后,将过滤好的酒浆倒入酒坛,

  用粽叶封口,再用泥巴做第二道封口,

  这样做的目的是要给酒创造一个封闭干净的空间,

  可是酒坛里毕竟还不是真空,

  在手工操作的时代,

  聪明的祖先想到了一个用高温炙烤来杀菌消毒的方法。

  在酒坛周边架好稻草和稻谷壳,燃烧;

  在高温暗火的下炙烤,酒坛中的有害物质被缓缓歼灭了,

  青红酒获得一个舒适而洁净的成长环境。

  一天一夜过后,

  青红酒就可以进入酒窖中开始它漫长的窖藏旅程。

  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

  乙醇分子的活性随着时间的增长会逐渐降低,

  青红酒的口感也会变得更加绵长而柔和,饮之如茶。

  酿酒留下的红糟,颜色赤红,

  微醺的香气抑制不住地从里面渗出,

  善用辅料调味的福州人,如何能错过酒糟入菜?

  闽人将红糟用于烹饪的历史至迟可上溯到宋代,

  悠长的历史让擅做糟菜之人辈出,

  林榕飞和陈依宇是当代的最佳拍档。

  香糟童子鸡,醇香醉人,回味悠长,

  凡是吃过的人,都难以忘怀那令人惊喜的香味。

  食从人,因为人的存在,美食便有了情感的况味。

  榕城美食丰富,与美食相关的人也各具色彩。

  眼前这位老者,你能想象他的年纪竟有93岁之大吗?

  他叫陈世灼,

  退休前在福州饮食服务公司工作,

  常年工作的浸淫

  让他成为一名热烈的闽菜研究推广人员,

  十年前,他被闽菜技艺研究会聘为顾问。

  这几天,

  他听说研究会正考虑推出一席以红糟为主题的糟宴,

  他赶紧翻查资料写下自己所知的所有糟菜名,

  准备拿给研究会以供参考讨论。

  其实,考虑到他已是耄耋老人,

  近年来研究会的工作已经很少再邀他参加,

  可是世灼老人却不服老,

  总是想法设法走进研究会,发挥自己的光热。

  中华民族有崇老敬老的传统,

  93岁的老爷子来了,无论座中人什么身份,

  都会仔细听完老爷子的阐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老人的建议,

  93岁的老爷子认真地记着笔记,

  这一刻的郑重其事,

  为闽菜的发展铺上了一层亮丽的底色。

  青红酒糟,遇到闽菜大师,

  会磨合出怎样的火花呢?

  闽人擅用辅料,往往出奇制胜。

  红糟就是他们的制胜法门之一。

  讲究精工细作的闽菜师傅会在做糟菜之前,

  将糟剁碎锤烂,使之更加入味。

  根据不同的食材,他们会使用不同的烹饪方式,

  让红糟幻化出十余种风味。

  将螺肉用滚刀切成薄片,

  螺片可以薄如纸张而且接连不断;

  绿色根茎类蔬菜的加入

  是为了从色形两方面搭配柔软清淡的螺片;

  螺片用沸水断生;

  放少量红糟下油翻炒,

  淡淡的螺片裹上了油亮的红糟,

  顿时变得红润俊俏,又浅浅的不事张扬;

  成品淡糟香螺片,如初春的桃花,新鲜而晶莹。

  鲢鱼肉质鲜嫩,切块,炸熟,

  然后,大刀阔斧地裹上厚厚一层过油炒香的红糟,

  让红糟的香气完全沁入鱼身;

  香糟鲢鱼块,糟香入骨;

  用姜蒜等辅料与红糟一起炝炒,

  立即加入已炖熟的鸭肉,

  浓香的红糟消解了鸭肉的土腥味,

  猛火旺油又提升了鸭肉的鲜美,是为炝糟田脆鸭;

  即使是鲜香的螃蟹也能与红糟搭配,

  不过还需与另一种食材配伍。

  将优质粳米浸泡后蒸至熟烂,

  加盐置于石臼中冲捣;

  由于粳米粘性高,

  冲捣过程中要不断用水洗去黏在木杵上的粳米,

  反复冲捣直至变成饭团,

  粳米的热气和香气经久不散;

  趁热拽起一团放于模具中压成圆饼,

  传统的福州白粿就做好了。

  红糟配白粿,米香糟香再混入蟹的鲜香,

  一股层次更加丰富的香气,

  成就了这一道糟蟹炒白粿。

  将鸭蛋放入不同温度的热水中,依次转移,

  以达到对其成熟度的精确控制,

  这种方法叫汆,是闽菜所独有的烹饪方式;

  将燕丝煮熟捞起,

  汆熟的鸭蛋摆好,

  最后,再次汆入红糟汤,

  清亮的食材,朱红的汤水,如画的造型,

  极致的闽菜都是艺术佳作。

  在闽菜师傅们精心烹制下,糟宴完成了,

  十二道菜,就是十二种不同的红糟烹饪技法,

  由六小碟和六大碗所构就,寓意吉祥,

  是福州宴席所遵守的中国文化传统。

  从表达合族之欢、亲亲之意,

  到婚丧嫁娶人生大事,

  再到各种群体之公众活动,

  中国自古宴席名目繁多,

  每次宾主开怀畅饮,笙歌曲尽,杯冷筵空时,

  满席佳肴却还有剩余,

  有的厨师觉得弃之可惜,

  于是搜集可食之菜,汇于一锅重炒,

  味道殊为可口,

  受此启发,又诞生了一道闽菜名菜:“拉掐窝”。

  “拉掐窝”原是福州话说“残肴剩羹”之意,

  作为闽菜的“拉掐窝”当然不会使用真的残肴剩羹,

  食材丰富却是必须。

  首先根据不同的食材先采用不同的烹饪技法将其制熟,

  猪肝要溜;猪肉要糖醋;

  白菜平菇菜花等蔬菜要烩;

  用西红柿鸡蛋猪肉皮制成福州酸辣汤,

  是地道的福州酸辣味道;

  还有更加地道的福州全折瓜;

  五道菜肴烹制完成,再杂烩于一锅清汤中,

  鱼肉齐全、蔬菜多样,

  酸甜咸辣香,滋味丰富。

  人生多是清淡平静,

  所以人们愿意追求烈火烹油、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恣意和豪迈,

  一锅“拉掐窝”,不事雕琢,

  仿佛壮怀激烈地意气相逢,形色都豪壮。

【责任编辑:林少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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